钻心的疼痛骤然传来,烈焰般的烧灼感当即遍及他们全身,三人惨叫一声,纷纷张牙舞爪的暴退数尺,惨叫声连绵不绝。
是石灰粉!
纵然如此,慌乱中,还是有一拳打在了齐泽辉的胸腹,同样被石灰粉遮蔽了视线的他避之不及,当即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待跌坐在墙根之下时,口中已是隐隐渗出了鲜血。不过看着三人痛不欲生的模样,齐泽辉还是颇为满意的“嘿嘿”一笑,露出了两排被血水浸润得品红色的大白牙。
“香油!快拿香油来!”
“卑鄙,卑鄙!”
“何等的无耻……呃啊啊——”
看着三人歇斯底里、破口大骂的模样,齐泽辉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冷笑道:
“急什么,急什么?我一个在街边讨生活的小乞丐而已,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指望我讲武德?啊呸!”
言罢,他扭头看向肖?的方向,颇为骄傲的竖起了大拇指。
可是现在的肖?并没有心情乐呵呵回应自己险胜的好友。此时的他,已经蹲在了被做成人彘的花荻身边,静静的看着她惨不忍睹的血腥模样,脸上的表情也是莫名的平静。
此时的花荻呼吸已经异样的急促起来,漆黑的鲜血不断从她撕裂到鬓角的口中渗出,若非是身体的疼痛过于剧烈,谁也说不准她现在会是一番怎样的模样。
“是……是……谁……”
含糊沙哑的声音从漏风的嘴巴里传出,即使离的很近,也听得模糊不清。
但肖?还是听懂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得极为克制:
“不是他。”
花荻沉默了,脸上的表情是说不清的复杂。
良久,她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肖?不管不顾身边众人异样的眼光,伸出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污血,做罢,他俯下身去,在她耳旁轻轻问了一句话。
花荻的表情开始扭曲,像是在经历什么比身体上更加深沉的痛苦。
她点了点头。
肖?沉默了。
良久,她又微微的张开嘴,在肖?耳旁说着什么,距离太远,旁人听不见声音;伤痕太多,也无法看出口型。
只能感受到肖?的沉默,愈发的深沉。
没有人听见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打扰这诡异的寂静。
忽然,他们看见肖?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嘴巴张了又张,嘴唇颤了又颤,最后却只说出了三个字:
“我懂了。”
随后他挺起身来,四下环视,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柄短剑上。
他走了过去,将它缓缓拾起,随后转身,原路返回。
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脸色一变,而敏锐的齐泽辉更是察觉到了什么,失声叫道:
“肖?,你要做什么——”
那个“么”字还没说出口,前者手中的断剑,已经毫不犹豫的刺进了花荻的胸膛。
噗嗤……
并没有理应出现的鲜血喷涌,一条条涓涓细流的血线,顺着创口四散而下。
“你……”
每个人都怔住了,他们的表情沉重或惊骇,却又显得十分理所应当。
因为他们分明看见,女人的脸庞上,渐渐浮现出了笑容。
前所未有的微笑。
身下的血泊慢慢扩散,渐渐荡漾开,如同一朵妖艳的血玫瑰。
花荻的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懂了……
她说的是,“谢谢”……
随后,最后一缕气息,也随风消散,她无力的侧过头,彻底告别了这个残酷而又残忍的世界。
西沉的夕阳攀爬进来,白日的最后一缕阳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原先恐怖狰狞的脸庞,此时竟然意外的显的十分平静祥和。
那一刻,在场所有人竟然都有了那一刹那的错觉,他们仿佛在这张千疮百孔的脸庞上,短暂的看见了一副前所未见的绝美容颜。
齐泽辉却是怔怔的看着同样痴痴站立的好友,眼中满是复杂。
从初涉江湖到现在,肖?的原则一变再变,底线一改再改。
可偏偏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言而无信的无赖之徒,反而愈发的察觉,这个背负着种种的青年,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刻骨铭心之后,变得愈发成熟和坚强。
肖?似乎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心思单纯的小结巴了。
但他又好像仍然没有一丝变化,坚挺的身躯下,仍然有着少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