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张孟谈这样的出色的年轻人来继任,他也可以放心地放下相印,在邺城做一个悠闲的老翁,他的长子董褐也在朝中担任封疆大吏,次子则会去封地无棣。赵无恤允诺,只要赵国存在一日,董氏便将与赵氏一荣俱荣,县君之位,世袭罔替!
对于赵氏的老家宰而言,此生,足矣。
送董安于出殿后,赵无恤望着他的背景远去,对张孟谈感叹道:“董子的时代结束了,接下来,是寡人与你的时代……”
张孟谈素来谦逊,他很有为臣的自知之明,连道不敢。
“孟谈休要谦虚。”赵无恤邀他回到殿内坐下,说道:“过去助寡人入鲁,又为寡人窃鲁、治鲁的功绩且不说,前几日的盟会里,孟谈那宰割天下,三分齐国的妙计,已有宰辅之姿,董老相邦,也对你寄予厚望啊。”
“都是君上的威仪,臣的那些伎俩,不过是狐假虎威。”
狐假虎威,这是赵无恤取甄邑时用的计谋,一晃近二十年过去了,两位弱冠少年也变成了稳重的中年人,但那时候同榻而卧,畅想未来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所以赵无恤才对他说“这是我们的时代了!”
赵无恤拍了拍手,又让子夏将新的相印呈上:新的相印比之前的更加精致,大司马的印是虎印,堂称为白虎堂,相邦的印则是龟蛇印,堂为玄武堂,其寓意是“龟蛇知气兆之吉凶,建之于后,察度事宜之形兆也”,与宰相的职权十分吻合。
赵无恤指着那玄武印道:“这个印,便是赵国相邦之印,等下个月在邺城大殿上,寡人正式将它授予你!”
君主如此推心置腹,张孟谈有些动容了,他也不用隐藏,便将心里所想悉数道来。
“臣以为,接下来几年,赵国应该弭兵休战,囤积粮食,让百姓能从频繁的征召里缓过气来。同时,也要将东方急剧扩张的土地整合进来。”
赵无恤颔首道:“孟谈此言大善,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赵国太大,地方万里,光是靠邺城发号施令,已经有些不够了。东方诸郡有水路船运,政令还算通畅,但太行山割断东西,虽然新修了路,但交通依然不便。故寡人决意,除了邺城之外,在山西另设一都,那便是新绛!”
张孟谈了然:“这莫非是在效仿宗周,实行东西两京制?”
何谓两京制?即一国两都制度。此制源于西周,当时西周的都城在镐京,在征服东方侯,为了方便治理殷地,周公旦又在洛邑营造了一座新城,即洛邑,一东一西,确立了宗周三百年社稷,这种制度也在后世为汉、唐效仿,甚至演变为更加复杂的五京制。
“不错。”赵无恤做了一个比喻:“或许是赵氏以玄鸟为旗号的缘故,世人常将赵国比喻成大鸟,负海内而处,南面而立。”
“若只有邺城,西边便有些顾及不暇,但若实行两都制,寡人根据需要在东都西都间停驻。这样一来,赵国,就如同一只长着两个脑袋的鹰,左臂据河西泾渭,膺击秦国、义渠,右臂傅海岱淮土,垂头燕国、中山、三齐!如此,则赵国可安,天下可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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