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暗先前是习惯了手脚镣铐的重量,现在完全研究出了如何将一副束手束脚的镣铐变成一个完美的武器。吴圭在一旁望风,林暗在山上习武,而一把放在屋外的梯子明显有移动的痕迹。
吴圭坐在院门处,不能看见林暗衣袂飘飘,但能听见锁链在空中发出的快速且尖锐的声音,声音很大,却转瞬即逝,一瞬间之后又想起,有节奏且干脆利落。
穿着青色衣裳的荣浩又一次踱步到这里,远远的就见着紧紧闭着的门,不觉意外,只因为这是正常的,他已经记不住这扇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欢迎他。不过,这些荣浩都无所谓。
喜乐到极致的人听力要么极好要么失聪,吴圭自认为是其中一人且还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此时他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吴圭首先认为是幻听,但这声音反倒没有消失而是愈来愈清晰可闻。
吴圭匆匆往屋子里去,因着他本就是席地而坐,不用搬桌弄椅这般麻烦。他走进屋中将茶杯猛的砸在地上变成碎片。
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讯号。
林暗听着茶杯碎裂的声音,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悬崖边。这处悬崖离吴圭的屋子只有不到五步的距离,因此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能够轻松跨过这道坎。
干燥的风把林暗身上练武留下的汗渍吹干,几近傍晚风微微冷,林暗把身上穿着的单薄的衣裳紧紧裹住自己,竖起一双大耳听着屋中的动作。
茶杯碎裂却也不会传得过远,没有武力傍身也未曾专心锻炼自己五识的荣浩自然听不到那么远的声音。
吴圭知道这一点,蹲下身故意用自己的大拇指去碰碎片,虽然是点到即止,但是碎片尖利,瞬间将他饱满的大拇指刺破,血瞬间涌了出来。吴圭紧紧皱着眉,片刻之后血流得愈加的欢快了。
敲门声响起,吴圭朝院门所在的方向望去,不理,这是他平常的应对,一开始他并没有察觉,还是林暗观察多日告知。
吴圭站起身不急不慢的拿起剪刀,他在这里只有一件白色的衣裳,他咬着嘴唇,瞬间剪下一块长布条。
“吴圭!开门!”
这道院门门外上了锁门内落了门闩,门外将吴圭锁住,门内将所有想要进来的人锁住。因此吴圭还有时间,他用白色的布条将伤口藏住,既让血渗透,又让伤口小心隐藏,这便是苦肉计,吴圭的赌注是荣浩那边的人是否还需要一个傀儡,不过……
单手不好绑结,吴圭只好用左手未受伤的、剩下的四根手指将多出来的那部分白色布条握住。
门外的荣浩又一次喊:“开门!开门!”
吴圭抿嘴,做出视死如归的表情,从屋子到院门距离不过五十步,一路上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淡,最后恢复常态。
荣浩站在门前,吴圭拉开门闩的声音自门内响起,他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身子,见着吴圭说:“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呵!”吴圭堵在门口,荣浩绕过他走进院子,吴圭看着荣浩的背影说,“你能有什么好消息?自我一住进这个笼子,你真的说过好消息吗?”
荣浩转身将两只手搭在吴圭的肩上,吴圭比荣浩高一颗头,这种令他恶心的姿势让他难受,但他还是忍住了。
“明日你可以去见伯母了。”
“见母亲?”吴圭有些动摇,冷静下来后,“你知道我的母亲在哪?”
荣浩点点头,张嘴说:“就在后山上!”
“后山?!”吴圭反复咬着这两个字,强忍住软下去的腿,林暗曾经说过后山上有处三进的宅子,而宅子中只住了一个老妇人,老妇人已经仙去,所以……吴圭没往下想。
入夜,风很冷,林暗透过窗棂能够看到屋中微弱昏黄的烛光,听不见人说话的声音,却能够听见杯碗箸交替响起的声音,林暗知道,那个人还在这里!
屋中两人沉默不语,桌上的饭菜已经去了大半。荣浩是想打破沉默,吴圭是想保留这份沉默,给彼此留一个空间。
林暗曾想起吴圭的话,整个吴国的主事人是荣浩,既如此何不直接下手?!但愿对方的自保能力非常的低下。
冷冷的风灌着这间大大的院子,屋中烛灯摇曳将灭,却又奇迹般复燃。
一阵沉闷的声音自后山崖顶响起,瞬间消失。餐桌旁的两人互相看着彼此。
荣浩见着吴圭收回目光继续夹菜吃饭,自己咽了口不存在的食物,接着放下碗筷说:“你不解释一下刚才那是什么声音么?”
“有什么好解释的?!”
林暗听着他们的谈话,一个厌恶对方一个想要讨好对方,可是这是两个男人!林暗不能理解,心中暗自给自己定下了这样一个任务,也知道自己所有的不好遭遇都是拜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人所赐。
本是自己家,警惕相对于在外会迟缓许多。林暗出现的那一刻吴圭很是冷静,荣浩却是丢下了筷子,站起身大喊:“来人啊!快来人!”
吴圭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来到屋外将梯子挪进屋,荣浩的声音已经消失,此时正软绵绵地躺在地上,林暗现在一旁双眉紧紧往眉中心靠。
“他死了吗?”吴圭一边说一边将梯子靠在屋中的房梁上。
“只是晕过去了,”林暗回答,“我拿不定主意是否杀了他。”
“你大可以杀了他,天翻地覆的是整个天下,而且你杀不杀他吴国都会追杀你!”
“也对!”林暗听着这话有几分道理,两手绕着荣浩脖子轻轻用力,荣浩毫无痛觉,直接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