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博笑道:“王爷这般年纪就有这样的想法,寒博真的很敬佩。朝廷做了很多事情,也确实是从好的方位出发的,但结果往往事与愿违,其实答案很简单,做了这么多事情,百姓到底得到了什么?”
杨侗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又看向寒博。寒博道:“百姓要求不高,一日三餐有饭吃,不论好坏,春夏秋冬有衣穿,无需锦缎,日间有工做,晚间有屋眠,亲人子孙健康足矣!”
又看看戴胄问道:“现在朝廷做到了吗?”
戴胄摇摇头叹口气说道:“哪里做到啊!就是繁华如洛阳、大兴这样的都城都有许多无衣穿无饭吃的百姓,更何况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杨侗问道:“可父皇一直在想办法做着这些事情,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等等呢?”
“因为他们看不到希望!”寒博一字一句的回答。
“希望就是他们求神拜佛的想法,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力量。现在他们看不到希望,那只有自己想办法活下去了。等是死,反抗同样也是死,那还不如反抗一下,起码还有成功的机会。所以天下才会不安,造反才会越来越多。”寒博分析道。
“怎么会看不到希望?修运河贯通了南北,南货北上,百姓们见到了更多更好的东西,难道他们不开心吗?”杨侗还是有些不解。
戴胄说道:“王爷难道只看到这些吗?”
杨侗点点头不知道什么意思!
“王爷看到的都是好的方面,就没有想过,修运河到底用了多少人,用掉了多少钱。征徭役十室九空,黄河北岸,河北山东地区,三户无男丁,这都是平常的事情,难道百姓看到的希望就是这样的吗?”戴胄也有些激动了。
“没有运河的时候,每户人家还可以自给自足,起码生命没有危险。修了一条运河,家里男子不在了,所有的积蓄花光了,还要受到官员的盘剥,这就是他们遭受的,这就是修运河给他们带来的希望,他们没有活路了,怎能不反?”
杨侗张着嘴,眼中充满了震惊。他只知道运河修好后有多少好处,却不知道为了修运河,失去了什么。
寒博也道:“这还没有说三征高丽,两伐突厥,北地壮年基本都被征兵,有多少人死在了战场上,有多少家庭失去了顶梁柱,为了活下去,他们也只有造反了。”
杨侗终于知道他想的太简单了,默默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说道:“两位金玉之言,杨侗记下了,今日已晚,我要休息去了,两位自便。”说完有些惆怅的朝着外边走去。
戴胄站起身想要过去,被寒博拉住说道:“是该让他自己好好想想了,身在帝王家,就会有这些烦恼的,早日理解了,也就不会被残酷的现实击倒,相信他!”
戴胄看着杨侗瘦弱的身影,心中忽然有些可怜他。
寒博叫戴胄帮着,安排下人们将车上的各种木块搬下来,搭建了一个大型的滑梯,试了一下,还可以,这才起身离开越王府。
回到米铺,寒博还是没有平静,今日和杨侗与戴胄说的,是他的心声,也是他一直以来做许多事情的动力。
刚刚回到屋里,孙思邈就来敲门。自从方三郎来找他开始,到现在这么长时间,孙思邈都不知道寒博是怎么知道他的,而且找他的目的也不清楚。前段日子寒博太忙,他也就没问,今天总算都忙完了,他就忍不住前来相询。
寒博请他坐下,问有何事,孙思邈笑道:“在下就是好奇,公子与我素未蒙面,是如何知道在下?”
“先生医术高明,被先生医好的百姓数不胜数,我听说先生的大名当然很容易了。”寒博没法说清楚,只好这样回答。
谁知孙思邈眉头一皱说道:“在下看公子也是个豁达爽快之人,怎得调侃起在下了?在下在山中隐居十年有余,刚刚下山不到半年,也没有医治过多少人,怎得就被公子说的这样厉害?难道公子有意戏弄我不成?”
寒博吓了一跳,没想到孙思邈这样直接,也没想到他是个不会变通之人,见他真的生气了,寒博感觉说道:“先生毋气,是寒博的不是,先给先生赔礼了。”鞠了一躬又道:“在下也是偶然的机会听到宫中的御医说起先生大名,又道先生就在洛阳,所以才派人去请的,确没有其他意思。”
孙思邈脸上这才稍稍好一些说道:“公子为何刚才要那样说呢?在下这几日与公子相处,是知道公子为人的,要是一开始公子便这样说,那在下是不会和公子交往的,一个都不值得信任的人,是没有办法相处的。”
寒博连连点头道:“我也是在官场中待得久了,才养成了一身臭毛病,还请先生不要生气了。其实我找先生主要是想请先生往龙门一行。”寒博赶紧转移话题,要不一会儿又说岔了。
孙思邈点头道:“其实在下已经猜到公子一定是要让在下去龙门给什么人治病的。在下见公子身体康健,无病无疾,那一定就是公子的家人还是朋友得病了。”
“是的,只是这种病可能是家族遗传下来的,我估计只有先生才能救治的,所以才来请先生的。”寒博想到无忧的病情,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
“何为家族遗传?”孙思邈一旦说起医术病情,那就是另一个状态,双目圆睁,面色红润,一看就是求知若渴的样子。
寒博一下不说话了,家族遗传是后世研究出来的,现在他说出来,以孙思邈的这种职业精神,一定会刨根问底,到时候自己的身份就要暴露了,所以不知道怎么说了。
孙思邈等了半天寒博也没有回答,不由的摇头叹息道:“在下一直以为公子是心胸宽广之人,现在看来也和那些敝帚自珍的乡野人物一样,算了,就当我没问过,告辞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寒博又呆住了,怎么孙神医脾气这么大啊,这就又生气了?赶紧起身说道:“孙先生,你就这样看待寒博吗?你觉得寒博真的就像你口中那样的人吗?”
孙思邈一愣,站在门口说道:“在下是就事论事,绝无半点儿偏见,是不是那样的人,公子自己清楚。”
“哎,先生,你先坐下,我有话要说,如果说完后,先生还是觉得我寒博是那样的人,那先生请自便,寒博绝不阻拦。”寒博心里也稍稍有些气,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还从没有哪个人怀疑过自己的人品,就算是寒渊那样的对头都没说过,今天却被孙思邈连着说了两次,心里当然有火。
孙思邈想了一下,转回身坐到寒博对面,直直的盯着他,没有说话。寒博也不管他,直接说道:“我想请问先生,所谓的医人是指的什么?可否解释一下。”
孙思邈一愣,不知道寒博怎么说起了这个,但他对自己的医术相当有信心,便说道:“医人是指,用药石手段对患有病疾之人进行救治,目的是叫所救之人正常生还下来。”
“那,何为医德?”寒博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