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男人怕了拍他的后背,缓声说道:“我知道,我懂,好好活,不要想太多了...”
“不,你不懂,你们谢利亚家好歹还有人没有牵连进来,而我,我们瓦尔特家族,已经没有后人了。”他将脸深深埋进手掌中,温热的泪混合这黑灰从指间流下。
“唉......”旁边的男人微微摇头,不再言语。
两人就这样坐了一会,一位穿着盔甲的持枪士兵走了过来。
“你们谁是威特雷·谢利亚?”
“我是。”这名四十多岁的男人扶着石壁站立起来。
那位士兵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开口道:“跟我来。”
威特雷拿着罐子,小步的跟在这名士兵身后,偌大的矿场里,不少蹲坐在阴影中的囚徒,看着这阳光下行走的两人,其眼中有着几分麻木,也有着几分羡慕。
两人走到矿场的边缘处一个小屋旁,两名身着厚重盔甲的战士审视了下两人,才挥手放行。
那名士兵将威特雷带进这个小屋子里,然后开口说道:“你们有半个小时交流。”
他将一个磨损的黄铜钟表放在桌子上,然后退了出去。
威特雷这才看见屋子里有另一个女子,她大概20多岁,穿着简单的白色棉布裙,站在桌子旁。
“你是....勒蒂丝?”威特雷口中有着迟疑,毕竟这位女孩和记忆中有着不少差别。
记忆中的勒蒂丝是那样的骄傲和漂亮,而身前这位女孩眉目中带着灰尘和疲倦,衣着简朴。
“是的,威特雷叔叔。”勒蒂丝疲惫的面容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她缓声说道,然后让威特雷坐下。
简陋的小屋内,丝丝阳光透过屋顶的缝隙照射进来,落在桌子上,尘埃在光线中缓缓浮动,窗外传来几声宁静的蝉鸣,彰显着盛夏的炎热。
“你还好吗,勒蒂丝,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威雷特关切的看着身前这位女孩。
“我还好,因为战争爆发时还在学校,后来克兰西亚军方也因此放过了我。只是家中其他人就.....”说到这里时,勒蒂丝渐渐地下头,声音也逐渐低沉。
“我知道,我懂,有些事我很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威雷特安慰着身前的女孩。
“家族的财富,恐怕全都烟消云散了,那些朋友估计也都不在了,如今能见到一位活着的亲人,我就心满意足了。”威雷特靠在椅背上缓缓说道,这位昔日的魔法序列8大师,如今瘦骨嶙峋,皮肤也被晒的黝黑,看不出曾经的白色。
“家中除了你,还有人活下来吗?”威雷特关切的问。
“没有了....”勒蒂丝低头述说着,一滴滴水珠落在膝盖上。
“唉......竟是如此......”
“或许这就是惩罚吧....”他叹息着。
“你最近怎样呢,生活是否好。”他伸出手,想安慰下这唯一的侄女,但手伸到一半,看到上面的黑灰,又慢慢放了下去。
“我现在在琉璃省中的一处纺织厂工作,还算可以。”勒蒂丝擦了擦眼泪,慢慢将头抬起。
“这样啊,有人欺负你吗?”威雷特略为担忧的问着,毕竟以勒蒂丝的容貌,稍微打扮下,就是位绝色少女,倘诺治安不好,那可就.....
“还好,没有人欺负我,琉璃省各郡都管制的较严,没人敢乱来。”
威雷特回想矿区的那些士兵们,其严明的纪律曾让他惊讶无比,如今想来,其他地域也不会太差。
“这样就好。”
屋内暂时陷入宁静,威雷特想说什么,但一时也不知说何,只能默默看着眼前这位女孩,这位家族中曾经的掌上明珠。
回想数年之前,勒蒂丝在鲁尔纳的高层中,是人人追捧和羡慕的大小姐,如今却沦落到纺织厂工作,其中落差,恐怕不是他这位叔叔能够想象的。毕竟她才二十多岁,不像自己,早已经历太多风霜,看开了。
“炼金术和超凡序列还能修习吗?”许久之后,威雷特小心问道。
“或许吧,如今时代不一样了,新的修习方式变化很大,而我们这些身份不太光彩的人,是禁止进入学院学习的,只能自己摸索。”勒蒂丝看着桌面上的纹理,如今她才魔法序列2,这还是她自己私下摸索的结果,很是缓慢。
“会好起来的,慢慢来。”
“只要官方不禁止,终归能慢慢摸索出来,到时好好活,不要忘了小时候的梦想。”威雷特两只手不安的交叉,粗糙的掌心相互摩擦着。
这处囚徒矿坑内,所有囚徒是禁止修习的,发现任何有聚集超凡魔力的举动,都会受到惩罚,即便他们曾经都是高高在上的魔法大师,昔日鲁尔纳的高层。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桌子上的黄铜钟表滴滴响起,那位站在门外的士兵也走了进来。
“时间到了,该走了。”他的声音淡然,仿佛早已见惯了这种让人流泪的悲情场面。
威雷特撑着身体慢慢站起,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
“好好活,以后嫁个安分的人家,即便不姓谢利亚也可以,只要平安就好。”
“你要你生活的平稳,叔叔也安心了....”威雷特被那位士兵带往屋外。
勒蒂丝看着那在灼热阳光下,一瘸一拐的瘦弱背影,眼眶中逐渐充满液体。
曾几何时,这位叔叔也是家中的天才,英俊无比,风流倜傥,被鲁尔纳视作未来的序列9,谢利亚家族的顶天之柱。
而如今,一切都如幻梦般消散,变作硌手而痛苦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