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会杀野兽的,从来都是久行山路的老猎户,而最擅跨境的人,从来都是的另一位经常干这种事的人。
沈离无疑就是那个人。
“好好说话……对了,没用的可以省了,说重点”
见沈离一直不开口,徐自安假装没看见沈离那张满是骄傲嘚瑟的脸冷淡道。
“你这孩子,那都好,就是怎么这么没有情调?”
沈离悻然将竹筷抽出面汤,继续道。
“虽然你这事看起来很难,但杀人呢,从来都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沈离一边说着一边用竹筷敲着碗沿,发出声声轻快的脆响。
“如果对方清醒时你杀不了,那你就别在对方清醒时招惹他,你可以趁对方睡着后偷偷的杀,趁对方醉酒后光明正大的杀,趁对方在青楼寻欢作乐时扮成歌姬舞女一边唱着曲一边跳着舞的杀,当然这需要一定的技巧和训练,要知道歌姬舞女这种特别需要演员修养的职位确实不是谁都能轻易驾驭的了”
说道这里,沈离突然停下,用竹筷在碗沿上重重一敲,看着徐自安眉目之间的一丝清秀,神情猥琐蠢蠢欲动。
“怎么样,考虑考虑?我化妆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滚…………”
严格意义上来讲,徐自安的容貌并不出众,不是那种传闻中的少年翩翩,因为时常接触柴米油盐的缘故所以也不风流,干净素衫上总会带着一股淡淡的烟火味,这种烟火味很淡,但让人感觉很可靠。
他至多只能用清秀来形容,儿这种清秀感主要来自于她那双很干净的眉梢,眉梢很长,但不像柳叶般狭长锋芒,傲气毕露,而是一种很顺,很自然的弯曲和舒展,就像春雨在屋檐弯角积存成流一般,看起来特别顺心。
所以少年再如何轻描粉黛,哪怕就是换上一身好看的云裳薄纱,他至多也只能算个清秀小伶,肯定也入不了哪位边将大人的眼。
当然就是能进对方的眼,徐自安也不会真一边轻歌曼舞,一边搔首弄姿的将刀捅进边将大人的喉咙里,这事如果小黑子知道了,一定会气的从地底下爬出来又因为丢脸重新爬回去的。
想象了下小黑子那张本来就黝黑的脸因为羞耻而憋的青紫的模样,徐自安忍不住干笑了几声。
“如果这些方法你都不做的话,那只有一种方法了……”
眼看自己这个有趣的念头注定无法成为现实之后,沈离黯然回首,显的十分可惜。
“大道无形,难上青天”沈离又敲了下碗沿,摇头晃脑的像极了街头的老神棍。
“相对于刚刚入门的识真境,通玄境的修者对天地气息和万物变化之间的规律感悟自然更深一些,但通玄也分上中初三境,如果对方只是通玄处境,还尚未踏入中上境的门槛,那这件事就会简单许多”买了个关子,沈离继续道。
“受境界的限制,通玄初境的修者若想施展出强大的功法术决,回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调动体内真元,然后借真元的颤抖来引起外界的天地共鸣”
“就像你刚才说的御物,也就是飞剑飞刀之类的,便是共鸣产生的景象,如果联系不起真元与刀剑之间的那道关系,便不可能做到御物而行”
“所以通玄处境的修者每次施法时都需要一段时间来产生共鸣,那段时间的长短分人而异,有些修者需要较长的一段时间,例如那些研修器道与符阵之术的修者,因为那些繁琐的银勾朱描确实麻烦,当然若施展开后,这些法器的威力自然会更强大,而有些则会很快,可能也仅是几次眨眼之间”
“当然,也有那么一些可以做到瞬息而鸣的变态,比如那处剑池中的一些剑修,又或者柏庐中的那些让人无言的变态家伙,可是,只要不是来自这俩处的修者,那么就不会有什么例外,因为这与当今修行的路线和天规常理有关,没人能打破这个常规,即便是我也不能”
说到这里,沈离余光正好看见徐自安嘴角微动欲问些什么,赶紧继续道。
“你不用问我剑池和柏庐的那些家伙为什么能做到,我也说过了,哪些家伙是变态,我是狂妄,虽然曾经也做过那么几件震惊世界的事,但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也是个变态”
沈离突然停顿下来,目光自少年似懂非懂的眼神中莫名转移到斜插在柴房木桩上的那把朴刀,意味深长而且不明。
“所以如果你真的要杀一位通玄初境的修者,那么你只能在对方调整体内真元与外界天地产生共鸣之前便欺身行至对方身边,然后靠着不断的近身搏杀,来逼的对方没有时间来施展那些强大的功法术决,如果你能做到这些,那剩下的,就看你们之间谁的刀更锋利”
………………
四岁便触刀,初时只是用刀切菜,因为个头不够高所以脚下常常要垫条木凳,明亮的狭刀上时常沾满各种青白菜叶,手指间经常有无意切伤的刀口,所有看见这一幕的妇人都忍不住心疼落泪,破口大骂沈离那缺德玩意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年岁渐长,垫脚的木凳不再需要,朴刀除了切菜便开始做些其他的事情,比如砍柴,杀猪,为某人挑刺,刀刃渐渐锋利,少年握刀的手也开始渐渐沉稳,手指间不再有无意划伤的刀口,而是多了些和年纪不符的老茧。
九岁时第一次入山打猎,虽然最初的入山是在老猎户的陪同庇护之下,但毕竟是真正意义上的厮杀,自然会伴随许多意想不到的凶险,让少年度过那些凶险的除了不错的运气,便是手里那把握了很多年的刀。
想要山中野兽的命,自然便要与它们拼命,拼命里从来最不缺的便是战斗,为了能在战斗中活命,能在活命后吃肉,能在吃肉的同时还可以顺便幻想下修行大道,徐自安这么多年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练刀。
砍柴时练刀,切菜时练刀,清晨在晨露中死去活来的练刀,打猎厮杀里练刀,哪怕做个鱼挑个刺都是在他妈的练刀。
可以说,在徐自安这平淡的十数年生命里,最常接触的除了柴米油盐,便是刀,而最不缺的,便是战斗。
生死之间的战斗。
如果只是凭刀快,徐自安相信自己的刀即便比不上那传说中的拈花无痕,断水无流的程度,但若是只用来逼对方无法眨那几次眼,想来也绝对足够,哪怕对方是一位通玄境的修者。
这让徐自安突然觉得很有信心,眉梢舒展的也极顺。
看来无论何时,能决定生死的走向还都是眨眼之间啊,少年一边感慨一边抬起头来,才发现空荡荡的老院里只剩下自己。
沈离不知何时离开了,清风月光虽没被他带走,不过却带走了那件新棉袄,留在地上的是一件不时有棉絮飘荡的破洞旧袄,看了眼地上的破袄,少年张嘴无语,只好期望沈离能看在那棉袄是花了自己整整七两银子的份上多少爱惜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