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世间万事要是能凭嘴巴决定实力,那前代合纵山上能辩善道的辩士们早就一统了天下,还怎么会有什么大离王朝的千年辉煌?不说那些确有其才辩章精妙的辩士,就是各大楼访间能言善道的神棍与说书先生也早就立在圣堂神殿之上,又怎么会在街头巷尾郁郁混迹一生?
“叩府………权说成叩府吧”白航在空中无力挥了下手指继续道。
“你知道叩府是什么吗?如我这般的天才,当年也在九门中整整历练了三个月才由通玄到达叩府,你现在连识真都没有,跟我说叩府,你是觉得你的脸比世间所有人都大吗?”
徐自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我的脸很干净,可不大。
白航看着对方一脸无辜的模样,那双写尽风流的眉梢高挑正欲发作,不想又被徐自安再一次给生生按到了椅子上。
“我知道这事挺难,但这不也是实在没辙了嘛”
歇乜了眼白了眼徐自安,白航已经懒得继续再嘲酸讥讽,随口应付道。
“首先,你得先识真”
“是的,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修行是个人的事,这我可爱莫能助”白航摊开双手,表示不是我不帮,实在是帮不了。
“但你能帮我找到修行的功法与道藏”
修行不是余镇树下街角篱笆旁大婶大妈们的闲话,识真也不是这些乡间愚妇们口中的鸡毛蒜皮,功法,机缘,道藏,天分,勤勉,缺一不可也根株结盘,对天地气息的感悟以及对识海内十八处识窍各自的方位与玄妙都要极为熟悉,就像老马识途一般,不仅要知晓路畔的每处水洼深浅如何,也要知晓前途迷雾深处有几条小径或暗道。这样才能在识海繁琐无比的错综复杂的识径中找到唯一的识径,如点燃长排青灯般一盏盏的照亮识窍的方位,开启识窍的奥妙,引天地真元源源入体。
徐自安如今最缺的,同样也是最匮乏的就是修行的功法与常识,畏山脚下的那本《大道简修》太过粗鄙,许多识窍的隐意与关键都一笔而过,如今来到了繁华都城,他自然要看看真正的大道珍本与藏经。
“都城内藏书无数,但与修行有关的典籍却大多在学院中,清风书道就不用去想了,天机阁二层的书库我能将你带进去,可里面大多都赋依了前代强者的神魄,用以磨练识窍强度大有裨益,你只是要开启识窍,无需去哪里,我居住的地方倒是有几本不错的识真秘籍,很不幸的是,那都是我柏庐密不外传的秘术,我如果真带出来给你,改日被那个喜欢骑老驴的家伙知道,一定得关我禁闭。”
白航说到这里,心有余悸的扶了几下胸口,片刻后突然眼睛一亮,拍腿大声道。
“我想出来一个不错的地方”
“哪里?”
“瞻泊书局”
………………
似乎每个酸腐的故事里都会出现一个名叫瞻泊书局的地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清远之意明于书页中,白航会说这里只是因为书局的掌柜同样也是个提壶花间的老手,他与对方曾在某座烟花楼中相谈甚欢,于是顺便记住了这个书局的名字。
本就相识,见面免不了寒暄,这座书局规格并不算大,布局也素雅清淡,藏书确实不少,听闻掌柜年轻时也曾艳羡骑马佩剑入江湖,举剑三尺问长生的轻纵生涯,这些年一直收集关于各种与修行有关的书籍与密本,奈何天赋有限,只能每日看看满局藏书却不得大道,不过这方便了徐自安,至少他想要看的某些功法秘本与经脉通册,这里都非常齐全。
当然,肯定不会有清风书道齐全,毕竟哪里可是号称集天下藏书于一道的地方。
一入侯门深似海,可一入书海也可忘山川,眼看夜色以至,书局的哪位中年掌柜也到了提壶赏花的欢乐时光,徐自安不便再在书局中埋首用功,听从白航的建议挑选了几本识真入门的书籍,与热心的掌柜辑手告别一番,少年踩着夕阳最后的小尾巴向客栈走去。
一路车马与路人相互争路,不时有脱了官袍身着轻衫的官员携妻带儿穿行热闹夜市间,云吞与酱饼的香味弥漫在各处,不时能看见路边店铺的门堂外悬挂着祝天下学子都能跃溪化龙的讨巧招牌。
徐自安细数了一下,仅仅只是一条东门大街,就看见了里里外外不下十数个莫名多出来的买着各种棋具的摊位店铺,路边随处可见摆着残局的目盲老先生和江湖老道,他不由想起入京都时碰到的哪位请他喝了顿酒的江湖骗子,心想若有机会见到对方,一定都回请过来。
不过京都的商人们也确实太懂得奉迎时局了,中午才发出棋评测的通告,晚上就多了这么多与棋术有关的生意。
徐自安抱着书一路打听过来,竟没发现一个店铺内买着那所谓的飞行棋,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少年不由腹诽好奇,这飞行棋是不是白航自创的玩意?
好奇归好奇,他现在的时间真的很紧迫,无暇分心这些闲事,看了一下午的书,其实只搞懂了《南华经》的首段大意,连第二页的识窍分位都没有看到,匆忙穿街过巷,他回到客栈,接着通明灯火才看见入门处那个“请君入瓮”的题牌,也终于发现他住了一夜的客栈原来名叫君翁客栈………
君翁客栈,请君入瓮的地方。
好有趣的名,想来那掌柜也应该是个很有趣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