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族为何侵袭,因为千山宗不再庇护天衍大陆子民,少了那些修行强者的威胁,荒族自然无所顾忌。
千山宗为何禁闭宗门?因为那疯子来过,那疯子一共走了三步,挥了一刀,然后…………半座后庙残破,焚垢神鼎被毁,数块神石下落不明。
从此,天启不再天启。
强大之人不可怕,因为有道德善念的约束,他们会对这个世界一直保持着可以容忍的宽容,可怕的是那些强大而疯狂的人,这些人有能力将他们的疯狂付诸于行动,带给这个世界不可承受之痛。
那疯子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数万年来,人类修行史上的最强者,甚至有可能看见了那传说中的第九境之人,疯魔,无常,喜怒全在一念之间,无视世俗礼法的约束,也不管人间的道德是非,世界是否存亡对他而言不过只是喜怒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让世界害怕?
“当年那疯子一直静守在溪下书舍教书授道,从未有过任何异常,为何就突然发了疯来到我们千山宗,毁掉焚垢神鼎,拿走神鼎内常年熔炼的那些天石?”
“难道………他真的看见了什么?”
良久后,白衣道人诧怒的情绪才稍缓,复杂望着后庙殿门,寒声问道。
他一生守鼎,较之千山宗其他六峰之主,他知晓更多关于神鼎又或者天启大阵的机密,他知道那些天石常年被熔炼在焚垢神鼎内,他知道这些天地自衍的圣物动静间皆有天意,甚至在宗门密辛中,天启大阵的存在,就是当年的那位放牛牧童为人类抵御冥族入侵的而设置的强大阵法。
如果说那疯子只是想由此证明自己的强大,那杀尽千山宗内的修者就好,何必毁了人类抵御冥族入侵的希望?
事实上,那疯子先后的数步与唯一的出刀皆落于天石与神鼎上,半座后庙也只是因为庙中之人想要阻止他才被毁去,整个千山宗除了出手阻拦他的人有不同程度的负伤外,没有一人死亡,这就不免让人觉得蹊跷,难道,那疯子入宗只是为了毁掉天启大阵?
又或者说,只是为了引发后来的乱世之战……
可这种说法又有诸多不通,他本就有毁灭这个世界的能力,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引发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乱,又何需要如此麻烦?
从日出的起始开始,一路走到日落的尽头,走一路,杀一路,岂不是更为省事?
可真实是,他极少杀人,他的手传闻很白皙,身长长衫也很干净,有时还会像一位真正的贤者为世人讲解大道上的疑惑,少见血腥。
或许这便是世人一直称他为疯子,却从来没有称他为屠夫的原因。
屠夫嗜杀好杀善杀,他则是行事无常。
……………
“没人知道那疯子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疯子一定在黑暗里看见了什么,因为在来宗之前,他最后一趟去的是冥海。”
后庙中人幽幽说道,声音打乱了梅园里的气息,震荡着空中的雾气,无数水珠凝聚,千山脚下的某个小镇上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一场雨。
“冥海?”
白衣道人迷惘望着后庙殿门,失声惊问。
“是的,传闻中冥王一直藏身的禁地。”
四大禁地里,惟独荒族极北的冥海常年充斥在黑暗中,也惟独这里会永远散发着恐惧诡异的气息,所以人们一直猜测,这里可能是冥王最后的栖身之地。
白衣道人陷入良久的沉思,直到空气中的水意将他的霜发与白袍全部打湿后才抬起头来,艰难问道。
“难道,他也真的看见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只有冥间。
后庙中人听到白衣道人说的是他,而不是那疯子,不再言语,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
他,而不是那疯子。
这俩个称呼自然指的是俩个人,可对白衣道人而言,却做了相似的事。
那疯子险些毁灭他一直守护的神鼎,那个人却险些毁了他数百年来苦修的道心。
千山宗历代修者无数,但可掌焚垢神鼎的人却只有一位,皆由宗门最虔诚同样与神火最亲近之人继承,所以,焚垢神鼎所在的玉钟峰一直都是一脉相传,前代掌鼎人将神鼎传承给他时曾数次交代,焚垢鼎是天地神石所化,不可揣度,他只需将神火掌控妥当,确保鼎内神火不断既好。
接下来的数百年里,他一直独处在焚垢神鼎旁,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看守神鼎,虔诚而忠敬。
在他心里,这座强大的似乎能与天同存的鼎炉,已经不再是一座冰冷的法器,而是他生命中的全部意义。
坚硬,神秘,美丽,沉溺。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看见了神鼎的某处铭纹上有一道若即若离的阴影,那道阴影是一道刀痕,刀痕并不如何显眼,却似乎能延伸入神鼎的内壁,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能真正无坚不摧的存在。
而就在那一次,他第一次看见了那个满脸粗狂胡渣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