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繁星点点。
天南殿是大离皇宫的群殿中的一处主殿,占地极大也极为宽敞,自建立之后便主要用于国宴或祭典等大型礼节盛事,作为棋评测的试前宴厅也最为合适。
徐自安行走在人潮往来的街道上,身旁有携妻带子的中年男子,稚童在糖葫芦摊位前翘首张望,但就是不说话,妇人见状抿齿而笑,丈夫也摇着头一边说着吃糖坏牙一边给孩童又买了一串,孩童满心欢喜,头上小辩蹦的像只欢快的小小鹿角,那手里的糖葫芦也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看起来很是诱人。
他一人行走这热闹街道上难免有些孤单。
行到某处石桥时,少年立住脚步,看着桥下潺潺的流水还有水面上飘浮的心愿纸船,沉默不语。
他自幼在余镇长大,与他相依为命的是沈离,沈离是个缺德家伙,余镇的老少爷们大娘大婶却都是热情的善良居民,所以徐自安很少会为亲情之事感伤,除了偶尔会在夜畔无眠时好奇一下外,他心里对于父母这种很遥远的词汇一直都并不是太过思念。
有的思才有的念,他连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如何思念?
所以关于身世,他的好奇一直都重过其他情绪。
因当初把自己抛弃而心生不满?又或这么多年未寻常自己而心生怨恨?事实上,这些情绪他真的从未有过,除了徐自安本身心向阳光心向美好,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不会有那么阴谋和罪恶之外,便是因为。
他从来都不是没有亲人。
虽然他的亲人不是个好人。
又或者,是个人们不知道的好人。
………………
穿过殿外泛着清幽明光的玉阶,徐自安与身旁或同行或结伴的其他试子一同拾阶而上,在巍峨殿前稍等片刻,递交过赴试文贴,文贴上那个偌大的清夜司印章让天南宫大殿外值守的官兵眉头狠狠蹙起,如大殿檐角下的那些石兽般肃默,徐自安从对方目光里看出了一丝排斥,还有警惕。
清夜司………看着在这座皇城内果然还真是不受人欢迎啊。
徐自安一边想着,一边将赴试文贴放好,继续踏着纤尘不染的明亮青砖向前行去,不多时,眼界豁然开朗,如同柳暗花明般骤然明亮,竟是天南殿的主殿。
作为整座皇城内最宽广的一处宫殿,天南殿果然极大,千余人同时站在殿中还显绰绰有余,殿中清风缠绕,各处悬挂在半空中的明珠灯盏如花素般散发着明亮的光线,将大殿照的通明异常,配上殿内玉柱与精美悬梁竟如同一个庞大的琉璃宫。
这几日随白航也去过一些京都城内较为知名豪奢的场所,但骤然见到这种真正意义上的王朝重殿,徐自安那颗绕是做好了准备的心也不免有些震撼,暗想大离果然是世间第一王朝,一座平常时日清冷无比,只为祭祀开典时所用的宫殿竟也奢华到如此地步。
好在他心境一向控制的极好,在经过最初的震撼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四处打量了下,发现身旁许多试子脸上也同样吃惊的表情,他在其中也不显太过见识粗陋。
丝竹声清幽,管弦声缠绕,大殿内应该刻有某种聚声的阵法,如天籁般的拨琴弄弦声在店里回绕不绝,当真配的上绕梁之音,模样秀丽举止得体的宫女盈盈行走,为即将举行的论棋会准备点心与茶果,殿内两侧有许多席位,是供试子们落座的地方。
也为给论棋会增势,云裳楼此次满楼佳丽齐出,会在大宴翩然歌舞数曲,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出现那传说中一曲终罢,满堂花醉的霓赏。
云裳楼能以京都第一楼傲然立在众多画舫青楼之首多年,若只是靠着阮郎归的名声和宫廷里的关系恐怕早以被其他众楼撵下高处,毕竟这座风流都城内的人们都是眼界极高之人,没有真正可艳压群芳的技艺,怎么能满足宫里贵人那双被养刁的眼睛。
中央那扇宽大的有些夸张空白帷幕应该便是待会幻器投射的地方,只是不知能将这帷幕占满的幻器究竟得有多精妙,想来一定还是朱砂斋出品得。
数日下来,徐自安很真切的感受到了一句在天衍大陆流传甚久的话。
朱砂斋出品,必为精品。
想到这里,徐自安突然有种想去那座器符之道格外精妙的学院看看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