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悠扬后,高大殿门无风自开,为宽阔的大殿带来了一阵深春微暖的风,数位身着离服的少年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张经年。
这些少年出自王朝,较为知名的有雁门郡赵自染,天机三子,及一些其他郡的世家子弟。
张经年眉眼开阔,身躯挺拔,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有着大离人最喜爱的疏阔豪放的模样,本是离人,又来自天机阁,殿内众位试子纷纷举杯相邀表示欢迎与崇敬。
数人一边谢手婉拒众人,一边踏着殿中红道向正前方的殿台走去,落座后还不忘同举酒杯以表见礼。
“不愧是天机老人培育出的才俊,举手之间皆有磊落大度,不出意外,这次跃溪试,天机三子一定会拔得前三甲,柏庐与千山宗,恐怕还是来吃灰的命。”
“是啊,是啊,听闻这次天机老人可下了死命令了,如果张经年等人拔不了头筹,日后休想再踏入天机阁一步。”
“你这消息从那听的,酒肆里?那些醉鬼的醉语你也能信?且不说天机老人早已入圣,会不会理会这些世俗中事,就以张经年早已叩府,如今更是半步知承的境界与天赋,天机老人舍得把他扔出阁?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个刀狂一般只痴于刀,连唯一的弟子都扔到大荒原中不管不问的。”
“那个刀狂……。”
说话的数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同时沉默片刻后才再次重续话题。
“说起来,那刀狂的弟子如今应该和你我这般年纪了,也不知道在那片荒原活下来了没有,咱们王朝把荒族打成了一条落败的狗,可谁不知道,那些荒族战士如今只是夹起了尾巴而已,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肯定恨不得剥了咱们离人的皮生食咱们的肉。”
“是啊,无数年攒下的仇恨,除了血肉来偿还,还真没什么可废话的,只是我现在真的好奇,那个刀狂的弟子身为离人,从小就被扔到了荒族中,他…………究竟是怎么活在下的。”
“怎么活?你知道咱们边疆的将士怎么称呼他吗?”
“怎么称呼?”
“少年屠夫。”
“上一次他杀了多少人。”
“一个…………部落。”
众人齐齐吸气,半晌后才有一位年轻人将心头的震惊与惧意压下,艰难说道。
“那你说他会不会来咱们王朝,毕竟他和我们的年龄相仿,足够来参加跃溪试的考核。”
“应该………不会。”仿佛为了安定紧张的心,说话之人面带狠色再次重复。
“来这里干嘛?杀人?不说咱们主测跃溪试考核流程的国师大人会不会同意,就是五位侯王,以及常年驻守在都城内那几位军部大将也不会同意的。”
“也对,如今单良蟒大将军就坐镇京都,那少年怎么敢来这里放肆?”
“就是,就是,你我还是继续观礼吧,别想那个家伙了,挺渗人的。”
不管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连闲聊都仿佛带有血腥味浓郁的话题,还是不愿想起那个一人竟杀了整整一个部落的少年屠夫,徐自安相邻几张案几的数人纷纷附和,略显慌乱的看向殿门处,等待着随后进来的柏庐弟子。
因为某些刻意的理由,千山宗众人被安排在最后入场,最后入场者一般为压轴,也是最易引起风头的人。
与张经年等数人不同,缓缓进入的柏庐弟子由数名来自寒门学院强者讲修带领,寒门是柏庐在京都城扶持的学院,试前大宴由寒门强者出面领带也于情于理。
柏庐与大离王朝少有争执和旧怨,殿内众试子的态度虽不算欢迎,但也不至于冷落到冰霜般冷对,大多数都只是淡淡看一眼,然后慢慢品着案间茗茶相互细声轻聊,对于柏庐数人的到来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但如果仔细看去,不难看出众人看似在聊天品茶,眼角余光还是一直游离在对方那些少年的身上。
毕竟来自柏庐,甚至有数位还出自九门,九门炼境的盛名天下谁人不知?怎么会不专注,怎么会不紧张?
几位寒门的教习似乎早预料到这个局面,神情不变,但走在前方的廖平脸色则阴沉起来,袖间的手也虚握成紧。
不管何时,他都是人们仰慕的对方,被如此冷落心情自然盛怒。
一群卑虫。
廖平嘴角微动,无声说道。
身旁一位随行教习熟知廖平的性格,轻轻压下廖平的肩膀,示意廖平此时不易动怒,待会有的是机会。
白公子没来。
如此重要的场合白公子竟然没来!
直到所有柏庐弟子全部落座,徐自安也没有看到那个总喜欢穿各种绣花锦服的桃花公子,心中一怔担忧起来。
那夜在云裳楼中,因为张经年的劝和大家收了手,但谁都知道,廖平一定不会轻易就放过这位薄了自己脸面的同庐弟子,他们俩本就有数不清的旧怨,京都城内,廖平或许忌讳于离律与清夜司的威名不敢动手,可白航一旦回了寒门,那廖平还有什么可顾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