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才能见招拆招,才能激起棋手争胜心,如果只是些以前留下的死套数,还有什么趣味可言,岂不辜负师傅也辜负了自己更辜负峰顶上的这些青松与旧时光?
时光是用来珍惜的,不是用来辜负的,何安下抬头望了望了天空中渐渐明晰的俩处云线交际的点,再次从算盘间拆下一颗,略微思考片刻,然后轻轻落下。
那一颗紧靠白棋,将白棋附近本就狭溢的空白一下子封死半面。
随着黑棋这一子的落下,天空间以云线化成的巨大棋盘,与青石板相同棋位的云丝开始渐聚,最后聚成了一个圆润无比的云团,云团厚重遮挡了更多的光,显得十分阴沉暗淡,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那里放下了一颗哑暗的黑色棋子。
徐自安不懂棋,看不透这几步落子之间到底有多少玄妙,所以他并没有像张经年一般为青石板间的落子而苦思冥想,也没像杨颖般心思全放在其它有趣的地方,寻了处松叶稀薄的空隙,徐自安抬头望着天边那些随棋盘一同或明或暗的变化,震惊无语,心想这手段………还真是漂亮。
“地上棋在落,天上云在起,这画面当然非常漂亮。”
………………
虚境中的少年们在看着青石板云絮间的风云变幻,或感慨或震惊或思索或嫉妒或百无聊赖,殊不知虚境外的天南大殿里,此时也有着相似的场景。
生死劫中出现的意外此时已被所有试子所知,大殿内因有层层封闭一直到此刻还未开启殿门,因牵扯的事情太大和牵扯的少年们太过重要,众人现在心里其实也不愿离开,赵伯昂脸色越来越阴沉,放在案几上手不断敲击着几面,发出阵阵令人更焦急的哒哒沉闷声,朵朵殿下不时仰翘起好看的笔尖,目光穿过曲折的酒色与清光落在许晴手边的那张棋盘上。
因心系担忧而专注,因专注少女没注意庄老儿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逗趣和戏乐。
“枝头的梨花终究还是开出了花骨朵,梨花下的殿下………真的是长大了啊。”国师大人想起万鲤湖边那支钓杆,还有老友那更白的长须,不由捋了捋自己的白须猜测起来。
“不过会是谁呢?难道是宁青鱼?”国师大人想着此时困在虚境中的七位少年,仔细排除了片刻觉得唯独宁青鱼有这个可能。
道门希望,中兴之子,天命所归,无规之人,太多的头衔让这位神子有太多傲立枝头的名气,也有太多吸引百花倾慕的实力,朵朵是朵梨花,梨花淡香脱了俗气,看似与那些眼红浓郁的花朵不同,归根到底还是在百花之列,少女怀春难免思香,宁青鱼无论实力还是名望倒还真是朵朵的最佳伴侣,可如果真是宁青鱼,这事儿………可就有点难办了。
天下人,谁不知晓千山宗和大离那点看似复杂其实简单明了的事儿?
不过就是相看俩厌又相互打不过只好谁都不理谁装的很清高罢了。
朵朵如果真心系宁青鱼,不需要别人,恐怕所有大离子民都会不同意。
还有一个方法,把千山宗归纳到大离王朝内,问题是这事儿………好像更难办。
少女怀春,还真是件麻烦事,一边在心里无奈说道,国师大人一边想起另一朵开在黑夜的荷莲。
回头看了眼余唯,庄老儿心想有必要查一下这君翁客栈到底是间什么客栈。
随着意外叠生,有些耐人琢磨的事失去了那层华丽迷惑的外衣,潜在池塘的鱼终究得随上池水干涸而上岸,被困少年共七人,抛去已经知晓的,那些不知道的自然露出了尾巴。
何安下,徐自安,这俩位少年能一同进入虚境中,而且还是来自同一客栈,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更何况,那俩位少年他之前从未听过名字,只凭这点就足以说明太多事。
他身为王朝国师,对俩位少年的来历与身世丝毫没有头绪,除了有人刻意将这俩位少年藏到他的目光之外,不会存在其它任何可能。
能瞒过他的人不多,清夜司的愧叶恰好可以。
能躲过他目光的地方不多,那座小院恰好足以。
陈规啊陈规,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们清夜司这次……又打算掀起怎样的寒风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