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昴走到牢笼跟前,看到她形容惨淡的模样,心里滑过一丝异样。
“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命真是大。”
“托福,臣妾还活得很好。”姜葵看都不看他,有气无力地说。
“这么硬气,死都不肯承认?”
“如果你是来亲自审判的,就不用白忙活了。”
“想要我审判你,你还不够格。来人,带她们两个带回宫。”
姜葵讶异地望着他,“你要放了我?”
“放心,等你身上的伤痊愈,朕会重新治你的罪。万一你现在就死了,多没劲啊!”苍昴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漫不经心地说。
姜葵泄气,果然如此,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姜葵和小昭被人抬出地牢。
之所以是抬出去的,那是因为姜葵身上有伤,自己无法行走,小昭则是听到以后还要治罪,直接吓昏过去的。
两个人还是暂居长宴宫。
姬无宴每天都会来查看伤势进展,并且进行详细询问。
姜葵的烧退下去了,体内毒素基本清净,只剩恶化的伤口要一点点好转。
才过了三日,“七妖令”中的胭脂和瑶光便杀了过来。
两个人都是浓妆艳抹,极尽妖娆。
姜葵知道今天可能会有一场艰难的口水仗要打,硬是打起精神见她们。
胭脂身着一袭大红色裙装,这醒目的红色,煞是夺人眼球,她掩嘴娇笑道:“娘娘,前几日胭脂就想来看娘娘,可是听说娘娘因为陷害萱妃被关到牢房去了,怎么会这样啊?”
姜葵脸色一冷,早就知道她来也没有什么好事,果然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咒骂归咒骂,姜葵还是有些失落和难过的。
她喜欢他,所以忍受不了他的误解和冤枉。
她希望自己在他心里是完美的,就算不完美,也不要是恶女人。
可是现在,她同时背负了“*”和“妒妇”两个骂名。
哎,人生啊……
瑶光和胭脂没有什么再可炫耀时,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送走这两尊大神,姜葵刚刚松了一口气,小昭便着急忙活地跑进来,直嚷嚷:“娘娘,大事不好了,萱妃跑到玉瓦台上,闹自杀呢!”
姜葵腾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而牵动背后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见她情绪激动,小昭又道:“娘娘,你别着急啊,也不一定会跳呢,说不定只是做做样子。”
姜葵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摇摇头,“她应该不是那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人,咱们去看看吧。”
小昭有些迟疑,“这种事就不要搀和了吧,咱们本来就是待罪之身,还到处乱跑,皇上知道了又要发火了。”
“他现在哪里有心思顾咱们啊,我现在坐也坐不住,萱妃这要是跳下来,皇上更会恨死我们。”
“是恨娘娘你,跟我可没有关系……”小昭嘀咕着。
姜葵也顾不得和她吵,拉起她就往外跑去。
离玉瓦台老远的地方,姜葵便看到云萱站在最高点,衣袂飘飘,仿佛要羽化登仙而去。
苍昴也是刚刚赶到,站在玉瓦台下,惊慌地喊道:“萱儿,有话好好说,你别这样!”
云萱凄然一笑,声音飘渺:“皇上,你也会紧张吗?我以为你没有感情呢……”
苍昴耐着性子道:“萱儿,你先下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要拿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
云萱静静看他,双眸清澈如水,一字一句道:“你能做到两件事,我便下去,不然我一头摔死在城墙下。”
苍昴想都不想,便道:“你说。”
“第一,杀了姜葵;第二,立我为后。”
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姜葵整个人都惊呆了,她没想到,云萱竟然恨她到如此地步。
心中不禁暗呼,这是要闹哪样啊!
她已经够悲催的了,萱仙女可不可以不要再火上浇油了啊啊啊!
小昭立刻不服气地开口说话:“凭什么杀了我家娘娘啊,自己想死就死,磨磨唧唧什么的最讨厌了!”
苍昴沉默良久,放柔了声音说:“萱儿,你的要求我可以考虑,只是你现在先下来好不好?”
云萱没有动,只是绝望地笑了笑,仰首望天,“苍昴,很多次,我都想像姐姐那样直呼你的名字,可是我没有。不是不敢,而是自卑。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都不快乐,不论你多么宠爱我,我都不快乐。因为我都知道,我只是姐姐的替身,我永远只能活在姐姐的影子中。”
“萱儿,不是这样的……”
苍昴还要解释什么,姬缨这时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姜葵看到他,心稍稍放下些。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他在,她就觉得安心,仿佛一切都有指望。
只见他专心致志望着高台上的人影,素来平静无澜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慌乱。
姜葵不禁一怔,她很少看到这样失措的姬缨,原来他不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
云萱看到姬缨,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突然眼一闭,没有任何预兆地纵身一跃,身子轻飘飘地荡在空中。
姜葵吓得几乎尖叫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人影同时掠向天际。
在姜葵的视野里,姬缨如同一只飞向碧空的鸢鸟,姿态优雅,如行云流水,稳稳接住云萱的身子,落地站定。
几乎是同时,苍昴也站落在地,脸色一片铁青。
姬缨抱着云萱走到苍昴跟前,将云萱放在他的怀里。
苍昴深深看了一眼姬缨,抱着云萱不言不语地走开了。
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故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没有混乱,没有流血,没有任何伤害。
可姜葵的心却凉到底。
他们三个人,仿佛拥有某个共同的秘密,所有其他的人都被隔绝在外,这个感觉令她十分不舒服。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苍昴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姬缨也是有那么点在乎自己的。
她错了,大错特错!
在那两个人心里,她比云萱恐怕是远远不如,至少她从没看到过这样的苍昴和姬缨。
目送苍昴走远,姬缨转过身,看到正在发呆的姜葵,微微一怔。
她瘦了很多,气色也太过苍白,那一剑定是带给她很多痛苦。
想到她为他所经受的折磨,他的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的怪异感。
好像欠了她什么,他不想欠她。
本能上,他只想跟她划清界限,因为直觉告诉他她会带给他很多麻烦。
可是无形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又似乎在拉近。
不论怎么说,她救他的事实无法改变,他得谢谢她。
正欲上前跟她说两句话的,她却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
第一次遇到被她无视的情况,姬缨竟有些无措。
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出很远了。
于是,他走向另一条道路,心想还是下次再跟她说道谢的话吧。
苍昴抱着云萱回到荣华宫后,屏退所有奴婢,一脸凝重地望着她,语气有些严肃:“萱儿,朕是不是对你太好,你越来越骄纵了。”
“臣妾一直都是如此。以前皇上不嫌臣妾骄纵,是因为皇上足够包容臣妾。现在不同往日,皇上对臣妾的耐心恐怕越来越少了。”云萱垂着眼眸,淡淡说。
“朕对你的耐心有多少,你自己还不知道吗?我看整个赤雪国历史上也没有你这样被宠上天的妃子。萱儿,朕能为你做的,已经倾尽全力,你也要体谅朕,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举动吓朕。”
“那就看皇上能不能说话算数了。”
“你!你敢威胁朕?!”
苍昴的声音里,真的有了一丝怒意。
然,云萱没有畏惧,继续说:“不是威胁,只是告知。”
“你真的以为朕不会把你怎么样?”苍昴捏着她的下巴,问道。
“皇上舍不得这张脸,不是吗?”云萱豁出去一切的姿态,凌傲地看着他。
苍昴松开她,烦躁地踱了几步,道:“朕说过,这个冬天结束之前,会了结她。这期间,你就耐着性子等等吧。”
说完,便敛着怒意离开。
云萱看着窗外暗香浮动的梅林,低叹:“这个冬天,结束的有些迟啊……”
如果这样极端的方式都不能逼他下决定,她也只好认了。
姜葵的病情一天天好转。
小昭每天亲力亲为地为她熬银耳燕窝,三不五时想法替她改善膳食,她的身体逐渐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