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想要王兄身边的女奴,清奴!”
朱澈望进了他的眼,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期盼以及热切,只是如今的他要怎么舍得将这样的一个女子送给他人呢?尽管是昶也一样。他沉吟了片刻,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容朕好好想想。”
朱昶微微一笑,以一个微笑掩住所有的心情,如果换做他是王兄,他定是不会舍得将葵交予别人的,任何人都不会,这个答案其实已经回答地很明确,有些事情果真是无法强求的么?
帝台的寝殿内静寂无声,宫女小心地伺候着沐葵,但是不知哪里传出一缕幽香,只一刻便令人神智恍惚,宫女猛地眨眼,但是眼前的景象却是越来越模糊,不容她多想便已经失去了直觉,“姑娘……”
沐葵微微屏住呼吸,看着宫女倒在地上之后才轻轻地呼吸了一下,很快从门外闪进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进入便快步走到床边关切地问道:“葵,你的伤怎么样?”
“又错了!”沐葵虚弱地一笑道:“李公公应该唤我清姑娘才对。”
沐云龙模糊地点头,现如今他回想起当日惊魂的一幕都感觉那是一场噩梦,幸好一切都好。
“李公公,你这次做的很好,暴君对我仿佛是信任了!”沐葵的笑意逐渐明朗,轻轻用手拨开自己额前的几缕碎发。
但是她的手被沐云龙紧紧握住,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葵,我并没有按照你所说的去做,白太医说你所中的毒是‘其草’,但是你给我的并不是这个。”
“什么?”沐葵大惊失色,竟然不是二王兄,那么究竟是谁想要置暴君于死地呢?
“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其草’么?”沐云龙放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紧锁的眉头仿佛有着解不开的结,“那晚我到了兽笼之后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将药喂给狮子,我怕,我真的是不想让你用生命去冒险。”
沐葵一语不发,“其草”是何物她自然是知道的,此毒应当是只有临蓦宛才会有的,只是此行只有她一人,能够给予她帮助的南宫巡并没有一同前来,那么究竟还有谁会下毒呢?
“李公公,你好好想象,你离开的前后可曾发现了什么么?”
沐云龙略一沉吟:“那一晚那头狮子好似是没精神,一直倒在一边睡觉,而且附近也没有发现有任何人的踪迹……”
迷雾团团,她看不到事情的真像究竟是如何,似乎每一个人都有怀疑,临蓦宛、陵妃、胭妃、玉舞阳……包括朱昶……
“要麻烦李公公多留意一下外面的事情了!”沐葵安静地闭上眼,示意他离开,但是沐云龙恋恋不舍地望着眼前的容颜,情不自禁地想要多看一眼,她悄悄将自己的手抽离,他才落寞地离去。
在西苑停留了半个月,在玉舞阳带领着的文武百官的劝说之下,朱澈终是带领着后宫佳丽以及满朝文武回到了玉京。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仿佛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对那个女奴的态度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只因她舍身救了他,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危险的女子。
自从西苑回到玉京,朱澈很少召妃嫔侍寝,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好似是一场西苑之行就改变了许多,昶变了,清奴变了,他自己也变了。
“王上!”沐葵的声音如同和煦的春风一般吹入他的耳际,软糯的音调,让他心底的那层柔软隐隐触动着,入眼的是她明亮的双眼,仿佛是苍茫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那般美好,他禁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摩挲着她细腻幼滑的脸庞,多么美丽的女子啊!
他顺手拿过一条红色的纱巾,仔细地为她围在脖子上,虽是没有一丝的笑意,但是眼中的温情却是与往常不一样了,纱巾虽薄,但是已经足以遮盖住她颈脖间女奴的象征,那一个烙痕触目惊心,他不忍再看,是他亲手将这个永恒的烙印刻在了她的身她的心,也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心底的情愫越来越复杂,望着她突然绽放的笑意,他迷茫了,这个可真的是真实的她么?
“王上!”她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的香气也一点一点地沁入心脾,他的内心却是越来越迷茫,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充满着仇恨的,但是他愿意沉醉在这样温软的气息当中,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褪下了面具,以一个真实的面容面对着她。
说不清楚,她是有魔力么?
沐葵的瞳仁中闪烁着点点光芒,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这个暴君已然完全沉溺于她的柔情当中。
“王上,奴婢认为这样的一条纱巾不适合……因为奴婢从来就与这样艳丽的颜色不相配……”如果可以,她宁愿这条是白色的纱巾,有朝一日用他的鲜血来染红。
红色……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身影,那个与她有着相似笑容的舞姬,她的名字叫做?砂……仿佛是她令他深深地记住了红色这样浓烈的颜色。
红色,真实如鲜血的颜色,沐葵轻柔地抚摩着脖间的纱巾,手指逐渐收紧,究竟要忍耐到何时她才能够用他的鲜血祭奠沐仪国的亡灵呢?
朱澈的目光极暖,仿佛生出了融融的春意。
沐葵轻轻地靠进他的胸膛,细声说道:“请王上赐给奴婢一条白色的纱巾吧!”
朱澈的手缓缓地抚上她单薄的肩膀,渐渐用双手环住她,错了就错了吧,他没有想到将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想着此刻的温馨,其实……他或许会真的爱上她。
此时的她就如同是一杯穿肠的毒,有着致命的诱惑,他明知道喝下之后便会万劫不复,但是他宁愿万劫不复,也不愿放弃此刻的温情。
白色,其实是很适合她的颜色。
“好!朕明日便赐你白色的纱巾,日后在他人面前你必须围上纱巾……”
沐葵巧笑倩兮地抬高柔美下颔,美目迷离地望着他的眼道:“奴婢遵命!”
朱澈微微一开眼,声音在瞬间变得冰冷:“此刻朕最关心的是究竟何人在雄狮身上做了手脚,究竟是何人想要致朕于死地。”
沐葵在心底冷笑着,在这个世上想要取他性命的人怕是已经无法数清了吧!
“王上!其实……”沐葵慢慢低垂下眼睑,将眼中的思绪一点一点地遮盖起来:“白太医说雄狮的利爪上被涂上的是临溪国的毒,那么此事可会与宛妃有关呢?”
朱澈松开她,小心翼翼地不碰触到她背上的伤口:“以朕之所见,所有人都无法脱去嫌疑,只是……”他突然轻扣住她的下颚,迫使她直视着他,“如果你是临蓦宛,你会不会这样做呢?”
沐葵蓦然一惊,如果她是临蓦宛,她不会,毕竟整个临溪国的命运全部系在她的身上,她不会有任何的勇气赌上整个临溪国,如果是她沐葵,那么她会,因为此刻的她身后没有沐仪国,有的只是满腔的复国热忱。然而二王兄终究是没有忍心在雄狮的食物中下药。
沐葵仰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俊脸,笑意尽敛:“如果我是宛妃,我不会……”
她的声音清朗柔美,如同暖风般在整个大殿中回响,窗外好似是突然起风了,隐约传来树枝摇曳的低沉声响,但是一瞬间便回复了平静。
朱澈的眸光如冰霜般透着一股凛冽的气息,他将目光投向远处,话中带话地问道:“清奴,如果你不是宛妃,你可会这样做?”
她明白他这是在试探她,她也在他的怀疑范围之内。这本是她自己精心策划的,却不想因为沐云龙的犹豫以及不忍牵扯出一段隐藏的阴谋,她也想知道究竟是何人与她有着相同的想法,只是那个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沐葵会挺身而出吧!
“不会!我虽不怕死,但是如果我要害你,绝对不会用自己的性命来为你陪葬!”沐葵的眸光一点变寒,这些皆为实话,若是她死……她定会用他的性命了陪葬,也为沐仪国……
“清奴!”朱澈忽觉得一股幽香自她的身上散发而出,幽幽地入了骨髓,黯然地销了魂魄,这样的香味仿佛是一缕轻烟般飘浮而过,只一瞬便再见不到踪迹,他暗暗讶异地侧目,却见得她的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这样的一个女子已经遍体鳞伤,他不知道她的身她的心究竟有多苦,但是如今看到她还能如此坚强地微笑着,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一种叫做怜惜的情愫。
毫无预警地,朱澈轻笑出声,禁不住揽她入怀,只觉得她的腰肢不盈一握,发髻的幽香袭人,熏暖欲醉。看着她的脸庞一点一点地蒙上一层淡淡的红霞,他是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也是会脸红的。
夏日的黄昏总是异常的宁静,闷热的气息将这样的宁静压得喘不过气,一袭烟青色的裙裾拂过御花园的小桥以及流水,终是在一处依着假山的亭阁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