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葵开始感到呼吸不流畅,心跳得越来越厉害,似乎要撞破胸腔,想与她一起偷看这误落凡间的天使。
他很美,与韩嫣女子般的美不一样。精致的五官,举世无双。
然而,他,梨园少爷,不是施澈。
失望与灰霾笼罩而来,从那次梨园外的香气,到上次梨园墙上的错过,再到这次以为一定会和施澈胜利大会师的丫鬟之旅,巨大的心里反差让沐葵无所适从。
沐葵的反应落在刘彘的眼里,引起他的明显不快。
“切,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你那麽大声干嘛,会被发现的!”沐葵反应过来,急了,想掩住刘彘的口,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院内的梨园少爷已经发觉了他们的存在。他抬起头,往他们藏身的地方看去,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然后笑了。
沐葵怔住。有没有人跟他说过,他的笑,让天地失色。
见再也藏不住,刘彘抱着沐葵,略施轻功,从墙上跃了下来。沐葵站稳,开始解释:
“呃,那个,我们不是故意的……”断断续续的,说得自己都没有底气。刘彘还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梨花,梨花很漂亮,我们是被梨花吸引来的。”沐葵慌忙指着他身旁的梨花树,“一树梨花落晚风,很美。”沐葵讪笑,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是白天,哪来的晚风。
他的笑意更浓了,让沐葵的血压指数再度飙升,大脑迅速*,全身血液加速运行。色字头上一把刀,如果不是恰好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她怕会成为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因为看摔锅而脑溢血的第一人。
“你们是什么人?在少爷的院子里干什么!?”随声而来的是一个书童模样的年龄大概在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沐葵认得,他的地位和她一样,都是贴身的高层人物。
他气喘嘘嘘的,因为跑了一小段路,脸上浮出丝丝红晕。
“不要以为少爷口不能言,就妄想欺负我家少爷!少爷才不是你们这些人能任意欺负的!”小书童很激动,明明声音里带有明显的震音,让人轻易觉察到他的害怕,但还是表现得大无畏,一副护住心切的样子。
“不是的,我们不是坏人。”沐葵急辩道,但马上脑海飞快闪过小书童刚才话中的重点――口不能言!?怎么会!如此让人感到温暖的人,竟然是个哑巴!
沐葵难以置信地看着梨花少爷,刘彘也“啊”了一声。
或许是见过太多沐葵和刘彘这样的反应,梨花少爷依然是投以一笑。这个笑容,虽然依然温暖,却竟让沐葵感到莫名的难受。
“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沐葵想道歉。
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对小书童笑了笑,示意小书童安心。
“少爷你呀,就是对别人都太好,所以大家才欺负你。”小书童愤愤地说,“都不知道施管家去哪里找了这样一个
野丫头,光天化日之下和陌生男子在一起,也不见前门有递上拜帖,肯定是爬墙进来的宵小之辈……”
那个,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沐葵冒汗。
刘彘嗤笑:“笑话,这里有东西值得朕……值得我偷吗?”眼里是红果果的不屑。
“你……”小书童被气到了,满脸通红。
为避免气氛闹僵,沐葵拉了拉刘彘的衣袖,对小书童陪上笑脸,“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脾气不大好。”刘彘一听,眉头拧紧,脸上的怒气明显可见。
不理会他的不满,沐葵深呼吸,展开一个自认为很好看的笑容,对着梨花少爷甜甜地说:“我的名字叫沐葵,沐葵的沐,沐葵的葵。”你能记住吗?沐葵的眼里,有着一丝连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期盼。
梨花少爷轻怔了一下,旁边的小书童更是惊讶地张大嘴,在那里咦咦啊啊,但就是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刘彘更是有变身为超级赛亚人的倾向。
呃,我做错了什么了吗?沐葵不解。
在沐葵惴惴不安时,梨花少爷伸出手,露出读书人特有的白皙的手指,食指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茧,许是多年用刻刀留下的。他优雅地拿起旁边的刻刀,然后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压平刚才落在竹简上的梨
花,右手竟开始在花瓣上刻字!
天天天!这回轮到沐葵惊讶地张大嘴,直到他把刻好的梨花递到沐葵面前,脑海里只浮现出四个字:神乎其技。
“少爷是想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沐葵搔首憨笑,这古人还真讲究礼尚往来。可,当她的视线落在那朵梨花上时,嘴角的笑意凝固。
上天是一个喜欢捉弄人的调皮孩子,他毫不留情地夺走你曾经拥有的唯一希望,又出其不意地重新在你的心上堆积希冀。沐葵就是这样,经常让上天欺负。
只见那朵梨花花瓣上泾渭分明地刻着:施澈。
这不是梦。除了白日梦,其它的梦都言之尚早。这俨然是一个魔咒,不碰不成寐,碰之又泣不成声。
在施澈的错愕下,刘彘抱起沐葵,施展轻功离开了梨园。此时的沐葵早已哭成了一个大花脸,举起拳头,使劲捶打刘彘,要他放下她。
刘彘不予理会,一个劲地向城外飞去。他也不知道这是去哪里,只知道越远越好。惶恐与不安充满了他的内心深处,这一次他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感觉到,沐葵正离他越来越远。
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选择在沐葵落泪那刻起带她离开。
郊外,空旷的草地,太阳的余辉褪去,皎洁的月亮渐渐现形,给绿草盖上一层白纱。沐葵伏在刘彘的肩膀上,已经由先前的放声大哭变成了现在的啜啜低泣。刘彘的肩膀湿了一大片,沐葵还使劲地把眼
泪鼻涕往他身上擦。
哼,谁叫你不放我下来!
刘彘也不恼,任她作怪。他轻轻抱着沐葵,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能让她仪态尽失,那个人到底是谁?还是,那个名字?
等到再无哭泣声传来,刘彘才低声问:
“他是谁?”声音有点沙哑,仿佛刚才哭的不是沐葵,而是他。
他是谁?沐葵也想知道。是她的施澈吗?可两人相貌南辕北辙。不是她的施澈吗?可梨花,咳嗽声,温暖的感觉,还有名字,都是记忆中的。
随即沐葵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她是身穿,而他是魂穿。嗯,一定是这样。但是,施澈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他不可能认不出我十五岁时的样子,为什么刚才他的表情却像是见了陌生人一般?
难道是,他失忆了?还是他有什么苦衷?
韩府。房里,沐葵看着自己红彤彤的右手,上面还火辣辣地痛着,想起刚才给了刘彘一个巴掌,还心有余悸。
怎么办?!我居然打了汉武帝,我不想活了吗?不过,他可是轻薄了我,要搁现代,那就是上司对下属的性骚扰,我才没有错呢!可是……
第二天沐葵醒来,才知道原来在她去做丫鬟的第二天,韩嫣就被刘彘派去出差了,根本就不知道她过了三天都没有依时回来。刘彘为什么要说谎?回想起昨晚的那个,沐葵不由得满脸通红。
几番思量后,沐葵得出结论:刘彘那是在窦太后的打压下思觉失调兼内分泌失调,后宫女人太少,欲求不满,才会把魔爪伸向她。当务之急是把汉武帝时期的那些大人物全部找出来,让刘彘在政事上分
身乏术,顺带走访一下卫子夫,填补他内心的空虚。最重要的是,月光有能让人化身为狼人的冲动,切记切记!
打定主意,沐葵来到了平安武馆。最近忙着施澈的事,各个处长述职的时间已经拖了几天,不能再拖下去了。她还带了小菊一起来。
梨园少爷的出现,让沐葵开始有了紧迫感。回到现代是迟早的事,但是做人不能一走了之,更何况精卫阁是在她的手中壮大,虽然刘彘肯定能找到人代替她的职位,但是沐葵还是希望能由自己找一个信
得过的人来接手,而这个人,她看中了小菊。
七年的时间相处下来,沐葵发觉小菊心细如尘,内敛稳重,而且刘彘把她放在韩嫣的身边,肯定是值得信赖的人。沐葵相信,只要对小菊进行好好培养,她一定能胜任。
看门人把沐葵她们恭敬地领进一个秘密的院子,然后退下。沐葵想了想今天是丁酉日,于是寻到院子里的第四间房子,进去后,摸到床榻边上的第十个突起,轻轻按下,然后床榻上的木板移动,赫然出
现一个地下入口。
小菊微微一惊,但很快又恢复镇定。
沐葵四周瞅了瞅,然后向那入口走去,右手示意小菊跟上来。小菊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快步跟上。
待她们进去后,嘭的一声,床榻又恢复原状,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入口的尽头是一间密室。崔敬他们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见沐葵进来,纷纷起身作揖。
“各位不必多礼,述职之期早过,该是沐葵陪不是才对。”沐葵话中带有歉意。
“岂敢岂敢,执首大人言重了。”众人纷纷道。
“这位是小菊,以后我要是不在,就向她述职吧,还望各位多多照顾,提携一下。”言下之意,众人当即明白,一时间神色各异,纷纷打量起小菊。小菊也很是诧异,没想到沐葵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
交给她。但她很快就恢复过来,用很恭敬的语气说:
“小菊资历尚浅,还望各位大人日后多加提点,小菊必当全力以赴,不负众望。”
举止得体,谈吐大方,沐葵甚感满意。
“小菊姑娘有礼,以后大家都是精卫阁的人,不必多礼。”崔敬首先发话。赵德他们也相继点头称好,小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众处长开始一一述职,沐葵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眉头舒展,而小菊在一旁很认真地听着。
“你是说,公孙弘几天前遭到不明身份的人袭击,而且精卫到现在也查不出是谁要加害于公孙弘?”
“是的,是卑职失职了。”赵德道。
“此外,卫少儿也差点惨遭毒手?!”她可不能死,她的肚子里怀有令匈奴闻风丧胆的霍去病!那可是刘彘的左臂右膀!
“是的,区区一妇孺,也多次遭人伏击,好在执首大人事先部署好精卫,才幸免于难。”
“那桑弘羊呢?”汉武帝后期的财政大臣与托孤大臣,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