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晋王刘彘呢?他也在狩猎场上,但在众人心目中他可是仁善忠厚的好典范,众人再也不会将怀疑的目光投到他身上!
“刘恪――”刘铭叫道。
他站住了。
“要对父皇说什么吗?”刘铭问。
刘恪只是停下脚步,什么都没有说。
时间凝固了。
沐葵已经看到刘铭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想必他也是不希望珍爱的儿子恪会触犯自己最不能容忍的错误“手足相残”吧?可是高傲的刘恪却为何不为自己稍稍辩驳――就像那次在安州狩猎扰民事发遭弹劾一般任由处置!他难道竟不明白此事严重性远远胜过扰民一事吗?唉!他一定是知道的!他的温文尔雅、不骄不躁只是世人眼中看到的表面现象,实际上他又是何等的孤独和高傲啊――连如此重大的冤案都不屑为自己辩驳!或者是心已冷,索性就将自己灰色的身躯再涂黑一点吧!
哦,刘恪!
沐葵心中一痛,一句话不由得脱口而出:“陛下,太子的马服下毒草到发作中间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而在这一个时辰中接触到马的并不只是吴王一个!何况他既然有害太子之心,为何又要舍身救他?即使说吴王行事爱高调,也不必冒如此凶险啊!但据沐葵所知吴王的性格并非如此张扬……”沐葵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看到大家都张大眼睛望着自己,这才意识到她是出了一个多么大的风头,脸禁不住红了,她偷偷看了刘恪一眼,只见他也正望着自己,眼里含着感激和一些未知的情愫……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几名卫士跑了过来,他们低声在刘铭耳边说了几句话,刘铭脸色陡变,喊了声:“承乾、青雀、雉奴,快跟朕回宫!”
一时间广阔的马场上就只剩下沐葵跟刘恪两个人。
刘恪的神色有些悲哀。可不是,连她也能想象得到――父亲临走时只叫走了另外三个,却单单把另一个儿子无足轻重地留在这里,那个孩子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沐葵朝他走近去,轻轻道:“殿下可知陛下带着太子、魏王、晋王往何处而去?”
他没有说话。
“沐葵今日见到皇后娘娘神色异样,刚才又听到卫士提到皇后这两个字时陛下脸色大变,猜到定是皇后娘娘病重了,才会召集她的儿子们去看望她。”
刘恪听完这话,脸上渐渐露出笑意:“你说这些是为了安慰刘恪吧,我还是没有错认了你这个知音啊。”
沐葵看了看左右低声对刘恪道:“殿下知不知道那匹马是谁做了手脚?”
刘恪淡淡道:“是刘泰。这可真是一箭双雕之计啊!从此太子就要敌视刘恪,父王也要更加提防我了!”他的眼好似洞穿了黑暗的宇宙,飘荡在未知的空间:“刘恪是大唐最优秀的子孙!只因身上打上了隋的烙印,就被永远打入了未知的深渊!我苦读兵书,砺练沐功,拥有一身治世之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报效大唐传扬贞观盛世!前进的路满目荆棘,通往彼岸的路又是何等漫长!”
他像是低声自语:“刘恪有比刘承乾、刘泰更多的智慧和耐力!等待!静静地等待……”说完他朝呆呆望着自己的沐葵笑了一下:“听了此话,你是否觉得刘恪很虚伪?”
沐葵道:“不!殿下你是最优秀的!听你所言,更加证实了沐葵最初的猜想!我……仰慕你……”说着,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好久没有回音,沐葵抬头望去,发觉刘恪一双含笑的星眸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她脸上一热,就低了头,再紧走几步就超越了他。
“沐葵――”刘恪在身后低低地叫,同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沐葵觉得心“轰”地一声燃烧了起来。她不明白――同样是“遭受侵犯”,面对刘泰自己只想尽快挣脱逃掉,而对于他……为何心里会有一种甜蜜羞涩的感觉呢?
他拉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她就和他面对面贴在了一起。
但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就分开了。
沐葵知道,但她不舍……
他在笑――轻轻地仿佛是怕惊醒了河边的青柳、池里的睡鸳。
沐葵怔了一怔,耳旁有姐姐沐顺的声音划过“这么美的男子,看情形似乎又是出身氏族贵家,恐怕和那些纨绔子弟般早就浪荡成性……”
是啊!他有才有貌又是皇上器重的三皇子,他为什么要喜欢自己?
与刘恪分别后,沐葵独自一人往回走,这时天空忽然阴沉下来,一股薄薄的雾气笼罩了整个月华池,除了两只被惊吓了的寒鸦“嘎嘎”惊叫着冲向广袤的天空,四周一片静寂。她走了几步不禁又回头盯住那个渐渐消失的背影出了神,一种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久,沐葵就见到了自己以前的好友徐惠。徐惠因要觐见各位皇妃,不免心中有些恐惑,就来临时拉自己才思敏捷的伙伴沐葵作伴。
沐葵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为何一种不祥之感笼上心头,她疑惑地问:“徐惠,你已经晋位很久了,为何现在突然要去觐见皇妃?”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近日来你可曾见到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病得很厉害,才刚我见皇上刚从立政殿出来,神色十分焦虑……”
“难道是……”沐葵没有说下去。
来到立政殿,徐惠和沐葵在众妃嫔含义迥然的目光中向长孙皇后款款拜下。
皇后身体显然有些赢弱,但仍不失母仪天下的风度,冲她们微微一笑,道:“你们就是皇上所说的徐充容和沐葵了吧?”
沐葵有些惊异,禁不住问:“娘娘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长孙皇后微笑道:“你跟你的母亲长得很像!”
听到这句极其怪异的话,沐葵一愣,但没容她问,就见长孙皇后转而对徐惠道:“徐充容不仅文采出众而且是丽质天成的美人,怪不得陛下会时时在我们面前提及呢。”
徐惠赶忙低头道:“徐惠出身卑微容颜鄙陋,怎么能跟诸位高贵美貌的姐姐们相比呢?皇后姐姐实在是言重了!徐惠愧不敢当。”
阴妃用涂满红色窦丹的指甲拂了拂自己衣袖,瞥了徐惠一眼,道:“听说昨日陛下在你房里一直留到快天亮……”说着她正了一下身子,厉声道:“我等侍奉陛下,就应知道陛下的身体肩负着天下社稷!我们这些做妃子的理应劝陛下保重龙体,怎么能凭着自己美色就肆意妄为,使陛下纵情声色呢?”
徐惠垂头笑道:“徐惠自知有错,多谢姐姐教诲。”
长孙皇后道:“阴妃也不可如此严厉,徐充容刚刚晋位,想必还不懂得身为主位的许多规矩。”
徐惠忙道:“姐姐对徐惠的教诲徐惠铭记在心,无以为报。”
皇后点了点头,对徐惠道:“既然晋为充容,以后就应尽心服侍皇上,为皇上延绵子嗣,在宫里牢记宫规,不可草率。这几日安排你学习一些宫规礼仪,望你不要辜负姐妹们的期望。”
“多谢皇后教诲,徐惠一定铭记在心。”徐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