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恪仿佛看到了自己和沐葵的未来,他的泪无声地淌了出来。
“快擦干你的眼泪!在这个世上你是最棒的男人!快抬起你高贵的头!你只能流血不能流泪!”杨妃道。
“皇位可以不要,可是母亲……恪儿非常爱媚娘,恪儿不能没有她!”刘恪道。
杨妃久久地望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这个一向坚强的甚至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也不曾落泪的男人――正跪在自己脚下像孩子一般哭泣!杨妃的一颗心都被揪疼了,她道:“你的父皇正在四处找你,他想让你继承太子之位,但朝中诸臣拥戴的是晋王刘彘(他们并不是反对你,他们反对的是隋杨,所以你不要很他们!
你的父皇曾经对母亲说过如若大臣们不同意我做皇后就一直不上朝,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让母亲做皇后只是一步棋,你父皇真正的目的是想让恪儿你做太子以承袭他的帝位。为了你,你的父皇已经到了要和他的臣子决裂的地步了!而你――我的儿子!你现在应该知道该怎样应对你的父皇!至于沐葵,你应该知道她也是刘彘的爱人,你若真是为了她好,就应该知道如何去处理与她的关系……”
沉默半晌,刘恪道:“孩儿已经知道该如何应对媚娘和父皇,孩儿也并非贪恋权势,可是……恪儿离开了这里,母亲你就会孤单寂寞,恪儿不愿母亲因为思念孩儿而难过……”
杨妃眼泪潸然而下,她一伸手就将刘恪搂在了怀里:“恪儿,我的好孩子!你是这世上最棒的男人!你是母亲最爱的儿子!可是,母亲……母亲为何要把你生下来受罪?”
刘恪握住杨妃的手,道:“求母亲不要难过!人生在世也不过如白驹过隙,恪儿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世上自己所有的亲人以及……爱人,恪儿这就去见父皇。”
刘恪篇
这是一壶上好的花雕。
遥闻有甘醇馥?之香,近观有皎灿琥珀之色;它的壶身温润如玉、光洁如丝,其上“醉青”二字又毫不张扬地向世人展示它特有的华丽与傲岸!
但它终究是烈酒――一壶可以令人沉醉千年的花雕酒。
云岚常说我就是这样一樽积淀了千年的花雕酒。
呵,不要笑我痴,不要笑我狂!
平生踏遍千山雪,纵使醉死也枉然!
沉醉了几十年,大唐的繁华就在那辽远的天际闪耀,而我,此时站在遥远的异地,回望长安――一片丹心就像是那燎原的红叶――浸透了秋的苍凉,只留下血一般的身驱供人瞻仰……
人们只言我“温文尔雅、气度高贵、善骑射、有文沐才,是温良恭谦的好儿郎”,甚至还有传我是当年长安城最富盛名的美少年,但我只知自己是苟活在人世的一枚薄叶――虽身袭万民敬仰,站在寂寂长安城的宫墙头,一朝禀承了秋风的侵袭,便一如红叶般――华丽地飘落……
我姓刘,名恪,字德,是唐太宗刘铭和淑妃杨吉儿的儿子。
是,我的外公就是那个史书记载奢华残暴的隋炀帝。
别人的童年是从三岁开始,而我的童年永远滞留在两岁的隋大兴宫。
并非恪儿记忆力特别强韧,只因为这一段历史过于重要,而有赖于此我一生的命运都有了极大的转折,故此以后虽被母亲的缄默强迫忘却,但轰鸣的历史车轮又何曾在我的脑海里停止一刻的倾轧。
以至于,这一段记忆竟越来越清晰;以至于,竟成了永不磨灭的记忆;以至于,有些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颜色成为了自己的想象而已。
这一切的开始,始于隋大业年间。
那时我还只有两岁,话还说不完全,却已经跌跌撞撞地在大兴宫里满处和刘妈到处玩捉猫猫。
从宫女诚惶诚恐的目光和公主们怜悯、惊诧,甚至鄙夷的目光中,我知道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我常常问刘妈:我到底是谁的孩子?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爹娘,而我却只有养母刘妈?
一个两岁的孩子已经有了成熟的思维,这不能不令刘妈感到惊诧,她从来对我只是这句话:“恪儿,你是天地之精华。”
天地之精华!
我不明白这句话是何含义,但我听得到刘妈话语里无限的骄傲和……怆凉!
那个“怆凉”我只故意听不出,我只要――“骄傲”。
早膳已经做好了,但是刘妈和我还是在等待。
我们要等的人是恪儿此生除了刘妈以外最亲近的人了。
她是大隋的公主,名叫杨吉儿。
我常常幻想杨吉儿就是我的娘亲,即使不是娘亲,是亲姐姐也好啊。我喜欢她,不仅仅因为她容貌像天仙一般美丽,而且她有着一颗慈母般的心。
可是杨吉儿从来只让我叫她“姨娘”。
今天等待的时间有点长,我开始有点担心公主是不是又挨皇帝爷爷骂了。
呵呵,那个皇帝爷爷长得很威严,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满朝大臣见了他都要低头顺目,但是不知为何他见了我总是要把我抱到膝上,用又黑又硬的胡须来扎我的脸儿。哦,想起来都有点后怕!
不知为何,吉儿公主见了皇帝总是很畏惧,她又叮嘱刘妈不可将我带到宫里被皇帝看到。
有一次,皇帝爷爷看到我在竹林里和刘妈玩捉猫猫,就一把将我揪了出来,一边“呵呵”地笑,一边用胡须扎我的脸。此时恰巧被吉儿公主经过看到,她马上冲过来,失声叫道:“父皇――”
皇帝爷爷瞥了她一眼,缓缓将我放置地上,对公主徐徐道:“吉儿,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外孙儿啊!我又怎能去下手害他?”
“父皇……”公主哭了。
“他”?是谁啊?我一时迷惑了。
“吉儿,并非父皇狠心不让你们母子相认,只是当父母的哪一个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女往火坑里跳!你若早些听从爹娘劝告,今日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遭大隋上上下下耻笑;也不会将这么一个好孩子白白堕落到人间受苦!而日后假若你们母子再遇到困苦,你就会体会到身为人父母的痛苦和艰难。”这句话似乎勾起了他积压多日的愤怒,隋炀帝杨广将手掌猛地击向旁边的竹杆,在竹竿碎裂声中,传来他愤恨的声音:“刘铭――你这个畜生!朕一定不会放过你!”
“吱嘎――”那扇有点陈旧的破门被缓缓推开,当那个熟悉的面容一在门口显现,我就跳了起来,一下子扑到了杨吉儿的怀抱。
“我的恪儿又长高了。”公主慈爱的双目朝我露出一缕暖暖的阳光,将我搂在怀里,细细打量。
其实,我跟她也只不过有两天没有见面,说是长高了我倒是并没有觉得。
但是我喜欢被她搂在怀里,听她夜莺般动听的声音。
我经常攀到她的肩上,抚弄她鬓上柔柔的黑发,还把她头上那枚陈红色的钗儿拔下在手中把玩。我虽幼小,但公主已经命人教我识字数理,我已经认得这钗儿上刻着一个字“民”。
“民”是谁?我不知道,但我想定然是公主的一个亲戚吧,因为公主见我手执那把钗把玩,脸上总是流露出无限伤感,她轻轻握住我的小手,说:“恪儿,我的好孩子,我真想让你叫我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