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的颜以寒并未着急地回到牢狱中,反而来到魏越最大的染坊。
此间染坊是为官用,以生产水织锦为主,现今已有一批水织锦生产完成,可也没有急着去通报装箱,并且船运外销。
“你手中的活,干得如何了?”问话的是一位年过半百、慈眉善目的老人。
他对面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人听到他的问话,停下手中的动作,很快地回复道:“坊主放心,你要相信我的手艺是顶好的,莫不是有眼尖内行的人,否则绝对看不出来这布料有问题。”
老人道:“等到这一小批染成后,再去宫中通报吧。这些后染成的水织锦,就直接送到城外。”
少年人点了点头。
他们的水织锦通常用靛青所染,蓝得深澈,说是水也不为过,自然,这也是他们魏越的一大特色。不过,在这一批最后染成的布料里,却又是在靛青中微杂了其他染料,让其形成后,看似水织锦却也并非完全是。
以及,这一批的布料已完成了一半,不出个几天,便能全部染成。
少年人似乎有些奇怪,再加上年纪稍小,便按捺不住性子地问道:“最后一批布料的量说多也不多,可说少又不少。我们只染水织锦为主,为何要做这些?这样,岂不是耽误了我们做水织锦的功夫?况且,这批不了又不是外销给他国,而是直接送往城外?”
老人看了他一眼,对他所问之语满是不赞同,只得好心提醒道:“这是朝廷的染坊,你之所以到了这里,是因为看你有一身好手艺。所以,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你应该要知道。”
说罢,拍了拍他消瘦的肩头,又说,“好了,你且继续,我去看看旁人做的如何。”
少年人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既然听老人这么说,那他也不过问。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进来的,怎么着也不能丢了性命和饭碗,于是则低下头来继续干自己手中的活。
至于颜以寒,面具下的神色毫无波澜,垂眸看那几个水缸。缸里的染料粼粼然澄澈似水,那名小少年露出纤瘦的臂,极为认真地做着细致的活。仿佛有所察觉般,那名少年愣愣地抬头往颜以寒的方向望去,那头除了白墙黑瓦之外,以及伸进院内的枝丫外,自然是空无一人。
他挠了挠后脑勺,对自己的感觉颇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这一批布料似乎赶得很紧,某些处地方做工并不精细完美,可是染坊内的那些人却对此并不在意,看起来并不把这一批布料当回事。以往染水织锦时,他们都苛刻地要求精益求精,怎么这会儿……他感觉异常纳闷。
……
“启禀皇上,已抵达西吴境内。前方便是西吴城关了,天色暗了,可要在城内歇息一夜?”
一俩马车缓慢地行走在小道上,踽踽独行。车轱辘碾在湿润了软泥上,蒙蒙的小雨还在下着,萧条的枝叶上水滴滚滚欲落。
御车的侍卫隔着车帘,关切地询问。
车厢内的人听言,没有回话,好似在思索。须臾,这才回道:“如此,尚可。”
“是。”
侍卫应下,驱车往即将快要关闭的城门内奔去。
许是有种错觉,天色才刚暗,城中人便已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不见一丝光,仿佛一座空城,静谧得只能听到淅沥的风雨声。
侍卫心中警戒,直至客栈这才停下。
男人骨指分明的长指挑开车帘,撑淡青色纸伞缓缓下车。
客栈门前的灯笼只留一丝微光,斜风飒飒,夜将细雨揉成一撮丝线。男人身形修长拔然,徐徐地走进了客栈,收了伞。
客栈里头并没有多少人,甚至说是压根就没有人。掌柜着实无聊地托着腮打着小盹,紧跟进来的侍卫轻咳了几声,浅浅打盹的掌柜猛然被惊醒,看向那男人,神色微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