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入夜吟蛩鸣叫,此起彼伏。出外纳凉的人们手中捏一把大蒲扇,脚蹬十字拖,携妻带子,悠闲惬意。
簸湾南城警署的门口依旧热热闹闹,人气十足。吃完宵夜前来交接班的“新城”仔们,各个酒足饭饱、神采奕奕,有的甚至捎上了啤酒和扑克,准备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来一场世纪大狂欢,静待最后的胜利。
相较而言,“风云会”青木堂的人就低调多了,吃完肯德基,就围坐一团听律师讲课,有的甚至还带上了笔记本写写画画的,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向佑从警署往大门走,有二十来米的一小段路。穿着背带裤的女孩子扎着丸子头,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得挑不出半点毛病,朦胧月影和光影下,那张脸就像上帝吻过的天使,三分纯真五分娇媚,剩下的两分全是初恋的感觉,连微微挺翘的肚子都透着鲜活可爱,让门口半醉半醒的年轻仔瞬间如看到了荤腥,于无声沉默中骚动起来,眼睛里都散发着狼光。
“二爷?”站在路边发觉不对劲的段飞黑了一张脸,目光狠厉的投向那群觊觎家中主母的小混混,打开后车门,隐忍不发。
驰冲从后座下来,无视了那一群如狼似虎的登徒子,所有的视线都给了自己水灵动人的小娇妻,看着她半走半跑的着急模样,早已修炼成铁的冷硬心肠全化成了绕指柔。似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华丽的辞藻,都不足以形容对她的渴念思慕。
见到丈夫,向佑很开心,扑上去抱住人垫着脚尖就亲了一口,所有的歉意愧疚都化作实际行动,热热乎乎的送了过去:“老公,为了欢迎你大驾光临。你瞧,我把门口的啦啦队都准备好了……够壮观吧?”她拉着男人的手,满脸欢喜。
驰家家主从妻子眼里看到了九天的星光,璀璨夺目、惊艳无比,对她的爱愈发浓烈:“吃晚饭没有?”驰冲将人拢在怀里,挡住外面的一切风雨,牵着她往南城警署行去。
“吃了一点点……汉堡!”向二小姐一步三回头,“含情脉脉”的盯着后面的段飞。只见青年两只手提了满满几大口袋的夜宵,风吹过后浓香扑鼻,馋得人口水都要滴答下来了:“段飞,待会儿你要帮我留两只鹅腿哟,千万别忘了!”驰二爷请客,即便是外卖,也一定在五星级水准以上……
“是!”黝黑的保镖虽然一脸严肃,答得却爽利。
另一边,看着美人投了别个怀抱,而且还是这种坐拥千万豪车、养保镖、有模有样的金主,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出入龙蛇之地的混混们,心里的酸水一个劲儿地往外冒。更有仇富心态爆棚的单身狗将指节捏得啪啪作响,嘴里不干不净的挤兑:“以为是朵白莲花,原来还是被有钱人包养的货……现在这个世道,小三、小四儿的玩太多,当心肾亏!”
咦?向佑停下脚步,怔愣了片刻,一时间脑细胞活跃,想起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一张脸红艳艳的……说他老公肾亏?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比窦娥还要冤。
驰冲蹙眉看着妻子绯红的面庞和呆滞的表情,忽然停驻了脚步,冷厉的目光往“新城”几个堂口的三把手脸上一扫,而后沉默着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
这鹰视蛇顾般的一扫,寒光森森、冷气逼人。那种无形的威慑力让半边场子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带着暑热的风都像被冻结了一样。一大帮子人只觉如芒刺在背,心惊胆战。
“7点40分!”驰家家主语气平淡,声音清冷,说出的话却并不动人:“道水台路137号、昌明街65号、庆丰大道附48号……”
当男人念到第一个点时,下面蹲着的人面面相觑。当第三个点出口,原本寂静的人群已是一片骚动。而一直隐藏在里面无声指挥战局的几位“新城”的副堂主更是乱了方寸,因为他们知道狡兔虽有三窟,但总有真穴所在。“新城”南、北、中三堂的老巢恰是这个神秘男人口中的位置,那里面藏了太多不欲为外人道的隐讳,稍有差池,将危及整个“新城”的脉络,伤害根本……寂静无声处,已经有人慢慢站了起来,目光中的杀气清晰可见。
驰家家主低头吻了吻妻子红扑扑的侧脸,目光中的温柔和嘴角的冷笑却交汇出一张极度矛盾而拥有致命魅力的面孔。他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修罗,一双看不出喜怒悲欢的眼,被夜色浸染得幽暗寂静:“……端掉它们,20分钟足够了!”
一句话,犹如水滴入滚油,浇出一片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