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这就去做，还好人都没有收回来，不过，”席岳咂了咂嘴，“殿下想好这件事的后续要怎么处理了吗？”

赵宸之揉了揉眉心，“让我再想想，你先去做，这次事出紧急，恐怕要被东宫揪着不放，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小嫂子醒了吗？”席岳担心的问。

赵宸之点了点头，席岳松了口气，仔细一想也是，如果顾晴雨仍旧昏迷不醒，他要是殿下的话也不会这样坐在书房和自己说话的。

“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你没什么事的话快回去陪小嫂子吧。”席岳笑了笑。

“那会儿你晕着，没看到，她都那个样子了，还非要死撑着陪你，唉……情比金坚啊，可怜我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只能去给你们当苦力了。”他边走边说，说完这句话也差不多看不到人影了。

赵宸之闭上眼，是这样吗？那为什么她要那样说？

想归想，席岳的话还是触动了他，左右自己也是冲出来冷静冷静的，现在所有的重心都放在西市，人和事都由他调控，还真没什么让他处理的事务。

内室，赵宸之离开后，顾晴雨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坐着发了会儿呆，无比烦躁的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可能是那几天被澜生关着形成了习惯，顾晴雨第一反应不是出去，而是朝窗户边走去，打开窗户，发现这里正对的就是小暖阁，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突然有点好奇刚到王府时，赵宸之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把自己安排到小暖阁的，她摇头，要是自己的话，恐怕是放在眼皮底下方便监视吧。

又想到之前自己把白安顿到小暖阁……白……顾晴雨哆嗦了一下，突然发现这几天自己被各种杂乱的思绪包围，已经忘了白。

可就算是自己忘了他，他也不会同样忘了自己吧……仔细一回想，她发现从被掳走到现在，她和白一面都没有见过。

赵宸之进来就看到她对着窗户发呆的模样，突然有些心疼。

其实顾晴雨会这样说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相处了十几年的人，就算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也不可能会轻易放弃，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又何苦非要逼着她选择自己呢？

赵宸之想到这里一下子豁然开朗。

是啊，明明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却还在这里找这些有的没的当借口，有埋怨顾晴雨的功夫，他难道不应该把这件事完美的解决，不让自家媳妇儿有心吗？

“在看什么？”赵宸之走过去，怕吓到她，还故意放缓了脚步。

顾晴雨回头，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有事务要处理吗？”

“都是些破事，哪里有你重要！”赵宸之讪讪地说，该不是记仇了吧，可真是，不过换个角度一想，要是自己的话自己也记仇，算了，惹都惹了，只能硬着头皮哄了。

赵宸之真是是那种认错态度特别诚恳，但就是不改的人。

顾晴雨坐到桌子旁边，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问，“这几天你有见到白吗？”

一上来就问别的男人，赵宸之心里的醋坛子又晃了一下，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你前脚失踪，后脚他就不见了。”

顾晴雨皱眉，“你是不是怀疑过我？”

见赵宸之不说话，她开始自言自语，“怀疑这是我为了摆脱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甚至假装掳走我的那个人就是白……别告诉我你没这样想过。”

赵宸之无奈的点了点头，被顾晴雨一语道破心事，他一时间有些尴尬。

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可是这话说出来，只能让原本就僵硬的气氛更加僵硬。

“是我错了，我说过要相信你，可是……咳……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赵宸之低下头，有些愧疚的说。

顾晴雨不可置否，赵宸之相不相信她她不知道，现在她只知道，她不能再对眼前这人抱有希望了。

“难为你这么几天一直找我。”顾晴雨叹气，“其实也没必要，”她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从来憋不住话，“你从始至终都在怀疑，又为什么要装出非我不可的样子？不觉得很可笑吗？”

赵宸之放在膝盖上的手捏成了拳头。

顾晴雨发泄看一些，心情好了不少，于是说话间更加肆无忌惮了，“其实不用勉强你来相信我，反正我也不相信你，不敢对你抱有希望，或许就此别过不再纠缠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在这儿浑说什么！”赵宸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浑身戾气的站了起来，“真是惯的你，什么话都敢往说！”

顾晴雨固执的瞪着他，她只是就事论事，提出最合理的建议而已，没有错，而且——

顾晴雨很少看到赵宸之这样失态，就像，就像是恼羞成怒，看来是被自己说中了，呵，明明就是事实，自己都没有生气，他反倒生气了。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待着，哪也不许去，我回来再和你算账。”赵宸之说着站了起来。

顾晴雨也站了起来，“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不让你看着，怕你又会多想。”

赵宸之抿唇，听出来她这是在讽刺了，不过……他不能否认，顾晴雨这句话真的说到了自己心坎儿里，“这样也好。”他冷静的说。

赵宸之说完就往外走了，慢了一步的顾晴雨苦笑了一下，可能确实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吧，难道是因为自己把话说的太透，他已经连掩饰都不屑于掩饰了吗？

“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喧哗？”赵宸之问，因为顾晴雨站在身后，戾气轻了不少。

“有人闯府，已经被暗卫拦在了前院，很快就能解决，惊扰殿下了，请殿下责罚。”赵九被派出去了，现在留在府里主持局面的是海。

江海潮汐四暗卫，先是汐出事，江也因此一蹶不振，潮还在江陵，如今唯一能用的也就只剩下这个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海了。

赵宸之点头，“人抓到了吗？”

海顿了一下，“我们迟了一步，没来得及阻止一共五个人，全部服毒自尽了。”

“是什么人？”赵宸之又问。

海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还在查，他们刻意隐藏了身份，一点线索都没有留，像是被圈养的死士。”

赵宸之敛眉，死士和暗卫不同，能我心甘情愿的送命，到底是哪一方的手笔？

顾晴雨冷冷的说了一句，“平生殿从来不养死士，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让别人用性命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不用往这个方向怀疑了。”

被贴了“无能的人”标签的赵宸之：……

“你不是说你从来不插手平生殿的事务吗？又怎么知道没有？”赵宸之冷哼了一声，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刚才受的教训还不够吗？干嘛还要和她呛声……

无奈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不然他肯定买个十瓶八瓶的备着。

顾晴雨脸上的嘲讽更加明显了，“也对，我去看看吧，”在赵宸之哀求的眼神下，她音调平稳的近乎冷酷。

“也不对，万一我要是刻意包庇他们呢？”顾晴雨你也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到底是委屈还是失望。

“还是让你的人去查吧，平生殿内殿的人后颈上都有印记，如果是从其他地方买的死士，那我也没办法了。”顾晴雨说，一个“你的”已经把两个人的界限划得分明。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赵宸之焦急的解释，那模样就跟一条被抛到岸上的鱼似的，越挣扎，死的越快。

顾晴雨说完这句话就低下头，不再理他了。

“回殿下，娘娘说的标记，并没有，不过刚才查探的时候，”海咽了口唾沫，下意识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殿下会扒了自己的皮，可这是很重要的线索，不说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误事。

赵宸之看过去，眼神很犀利，“说，还要我三催四请才肯说吗？”

海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之前有赵九和江挡着，他做事的时候多，说话的时候少，现在露出自己来了，稍微出一点状况就会手足无措，真的是很差劲啊。

其实赵宸之只是在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懊恼，顾晴雨就站在身后，他火气发不出来，才迁怒了海，看他居然吓成这样，一时间有些忍不住恼他不争气。

“发现了宫中死士的标记。”海说。

宸王府的暗卫是赵宸之已故的亲娘，先皇后留给他的，和宫里的暗卫出自一处，所以海知道这个并不稀奇。

赵宸之吸气，知道顾晴雨就站在身后，甚至能想到她讽刺的眼神，越是这样，他越不敢转身。

不知道僵了多久，赵宸之听到顾晴雨在身后说，“我这算不算是洗脱嫌疑了？”

虽然是句俏皮话，顾晴雨说这话的语气可一点都不俏皮。

“晴雨，”赵宸之叫了她的名字，顾晴雨低低笑了一声，仰头看他，“半年了吧，”

在赵宸之疑惑的目光中，她开口，“你叫我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有时候甚至会想，”她上前一步，戳了戳赵宸之心口。

相比较于这个动作，顾晴雨的话更加戳人心窝子，“在你心里，是不是只要有个人在王妃的位置上就好，无论是我还是那位未曾谋面的柳芳菲，甚至，那位柳芳菲可能比我更加合适。”

赵宸之目呲欲裂，伸手抓她肩膀，顾晴雨风轻云淡的一个侧身，躲开了。

不能让底下的暗卫围攻她，赵宸之捏紧拳头，第一次发现武力上被她压制是一件多么被动的事。

顾晴雨眨眼，“怎么，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说说不过，打打不过，赵宸之感觉自己已经快让这个女人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