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还未成型，自然没有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顾晴雨站了起来，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多出了这个变数，自己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雾零城中，周家的一处宅院。

“我去让他们抓些安胎的药熬上。”周凛笑了笑，似乎真的很关心她，关心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不过很快他就话锋一转，“你难道之前就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吗？”

顾晴雨尴尬的摇了摇头，“之前只是往旧疾或者中毒上考量，根本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怀孕，还真是灯下黑。

“宸王殿下如果知道这个消息的话，肯定会很开心。”周凛说，语气里带了些酸味。

顾晴雨敛眉，在那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他不会知道的，除非你，或者你带来的这些人里，有人告诉他。”

周凛眼中闪过一抹希望，他笑了笑，“我只是和你关系不错，和他就谈不上了，怎么可能会告诉他，至于我手底下的这些人，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顾晴雨点头，“这个消息对我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吗？”

周凛点头，“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了。”

关上房门，周凛眯了眯眼，他在考虑到底要不要铤而走险，一边想顾晴雨并没有因为怀孕而心软，一边又想着那可是他们两个人的骨血……

“少爷，平都那边已经乱了。”一个风尘仆仆的黑衣人跪在他面前说道。

“乱成什么样了？”周凛有些好奇的问，当然，他好奇的只是赵宸之会为顾晴雨做到哪一步。

黑衣人四平八稳的叙述了一下如今平都的局势，并且表达了太子殿下想要趁机浑水摸鱼，需要周凛这个智囊的意思。

周凛点头，“让太子放开手脚去做，我七日内必定会返回平都，去吧。”

黑衣人依言退下，周凛笑了笑，这才招呼下人去按方子抓药。

“再要一包红花。”周凛突然说，手指不自觉的痉挛了起来。

那人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当然，若是连这点眼色都没有，也不可能被选到这里来。

周凛吩咐完这些后并没有转身进屋，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周凛扪心自问，不过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有纠结出个答案来，倒是想到了如果真的用那种手段，有多大的几率会失败。

他从来没有低估顾晴雨，也知道那是怎样一个人，他叹了口气，算了，先争取一下试试吧，实在不行再……

然而他不知道，那个下人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也正是因为这一疏，后面发生了很多出乎意料的事，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周凛想通之后就原路返回了，走到床边，才发现这人已经睡了，看她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样子，周凛心揪着疼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周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顾晴雨的睡颜，那点晦涩的感情一览无遗，他不知道顾晴雨并没有睡熟。

当然，顾晴雨也没有睁眼，自然不可能知道他眼中到底是什么神情，但总能感觉到这人热切的注视的。

“咳，”周凛看到顾晴雨眼皮颤了一下，以为她就要醒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里，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

这个悠悠转醒的度顾晴雨实在是不会把握，所以还有点纠结到底要不要继续装睡。

“怎么，醒了还不睁眼，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周凛似笑非笑的调侃了一句，但语气里的失望却是真的。

顾晴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干脆地睁开眼，在周凛的注视下坐了起来。

“你，你之后要怎么安排？”周凛问，很自然的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距离把握的刚刚好。

顾晴雨低下头，不过很快就释然一笑，“大概是要回江陵吧，好不容易从平都那个深坑里爬出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再回去了。”

周凛皱眉，态度这么坚决？看来还是不好办啊。

“那孩子……”周凛担忧。

“一个孩子而已，又不是养不起。”顾晴雨语气很随意。

正如她和赵宸之说的那样，自己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当一个母亲，所以自然不知道，该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抱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周凛噎了一下，“你是打算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也很可怜啊。”

顾晴雨睁大眼，其实她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毕竟让一个自幼父母双亡，在师父的鞭策下成长起来的人去思考一个孩子没有父亲可不可怜，是根本不会得到正常的答案的。

何况自己现在就很好啊，她也有信心把这个孩子教好，实在不行还有澜生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凛扶额，“你倒是真看得开，已经决定了吗？”

顾晴雨点头，“虽然闹了一个大乌龙，不过还是很谢谢你能陪我一起过来。”

周凛摇头，如果她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估计就不会想着要谢自己了吧。

要不要说出来？要不要把自己的心意挑明？周凛不知道在心里问了自己多少遍，还是拿不定一个主意。

“你怎么了？”顾晴雨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疑惑的问。

周凛却吓了一跳，差点没从凳子上弹起来。

“至于吗？怎么那么大反应？刚才在想什么？”顾晴雨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在想你啊，有些话一直压在心底，在想要不要说出来，有点担心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周凛低下头。

“嗯？什么话？”顾晴雨诧异的看过去。

周凛抿唇，“我之前应该和你说过我喜欢你，现在我想说，想说……”

见顾晴雨眼睛越睁越大，眼一闭，心一狠，就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吗？”

顾晴雨速度很快的低下了头，周凛都已经准备好说“给她时间让她好好考虑一下”了，没想到话还没有说出口，顾晴雨已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

“抱歉。”顾晴雨说。

“这么干脆？一点都不带考虑的吗？”周凛这次是真的有点失望。

“我没办法接受你，犹豫不决不是我的风格，如果拖泥带水的话，对我们两个人都不好，不是吗？”顾晴雨轻轻的说，直到现在她都不以为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周凛摇头，“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了，可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出来，能得到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也算了了这桩心事了吧。”

顾晴雨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抛开这个不谈，我们应该还是朋友吧，离开雾零之前，我可是还想在你这里多蹭两天呢。”

周凛苦笑，“当然，你想住多久都没问题。”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就算不走也没关系，但她都已经明明确确的拒绝了自己，再说这种话反倒显得自己死缠烂打了。

就在这时，侍女端着药碗进来了。

顾晴雨伸手接过药碗，上面还冒着白烟，她并不急着往嘴里送。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顾晴雨突然说，随即看向周凛，“这是什么药？问起来就很苦。”

“你不是精于医术吗？怎么还要问我？”周凛好笑地说。

顾晴雨敛眉，“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我精通的多是外伤内伤或者中毒一类，向这种安胎打胎的……确实很少涉猎。”

听她说到“打胎”，周凛眼中闪过一抹轻蔑的不自然，不过还是被顾晴雨捕捉到了，她心凉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喝这么苦的药，难道没有蜜饯吗？”顾晴雨一脸理所当然的问。

周凛皱眉，“不清楚，我去问问。”说着就起身走了出去。

顾晴雨看着万里黑乎乎的药，控制不住的发起了呆，他知道吗？还是这件事就是他指使的？

顾晴雨摇了摇头，手有些抖，孩子何其无辜，他连个孩子也不肯放过，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她还是趁这个机会十分迅速的把药倒到了几步远的花盆中，这不是毒药，花依旧开的很鲜艳，但顾晴雨的心已经开始枯萎了。

周凛抱着一个白瓷罐子走了进来，看到顾晴雨已经捧着药碗开始喝药，颇有些无奈的说，“怎么不等一等，看你刚才那模样，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没有蜜饯就喝不下药呢。”

顾晴雨勉强一笑，把药碗递给他，周凛很自然的把白瓷罐子递给了顾晴雨。

没有喝药，却吃了两块儿蜜饯，顾晴雨的心却一点都甜不起来，她必须要尽快离开雾零了，而且，也要更加警惕他们送来的药和饭食了。

“吃一两块就差不多了，难不成你还想都吃了，也不怕倒了牙。”周凛一下夺过了顾晴雨捧着的罐子，很大爷的捻起一个蜜饯扔到嘴里，又捻起一个放到她嘴边。

顾晴雨疑惑，不知道该作何动作。

“看你这么可怜，就再让你吃一个吧，张嘴。”周凛眯着眼睛说。

顾晴雨摇了摇头，“确实甜的有些腻牙，不吃了。”

周凛又陪她坐了一会儿，就借口有事出去了，顾晴雨冷冷的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半晌后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凛叫过来买药的那个下人，他打算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那种危险的东西还是放在自己手上比较安全。

当那个下人一脸震惊的看过来的时候，周凛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他按了按发胀的眉心，“让你买的红花呢？”

“哑巴了吗？别告诉我药铺里没有卖的。”周凛有些不耐烦。

下人哆嗦着说，“小人误解了少爷的话，红花已经，已经放到安胎药里了。”那个下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你说什么？”周凛一脚就踹了过去，“谁让你放的，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但是直到自己离开之前都没有出事，周凛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她刚才把自己支开，难道是已经发现了？她会不会以为是自己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