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寰之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你能救父皇的。”

“那又怎么样？”顾晴雨愣了一下，冷冷的反问。

“那你为什么说……为什么不救？”赵寰之问，语气十分不可思议。

顾晴雨呵了一声，“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而且他才是这一切的根源，早死早干净，我没给他补一下就很够意思了，说来还要谢谢你。”

赵寰之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凉意，“你……你怎么能……”他第一次感觉的这个女人的可怕，他打了个寒颤，突然想问在她心目中，到底什么是值得她关心的。

“说一下，你又不吃亏。”顾晴雨笑，赵寰之算是看出来了，她这样说，是真的因为好奇，而不是因为别的。

“小舅舅从雾零回来后在房间里关了自己七八天。”赵寰之却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顾晴雨没有打断，而是很有耐心的打算继续听下去。

“后来就被一拨又一拨的人刺杀，那些人不像是皇兄那边的，但也不确定，现在想来，应该和你有关系吧。”赵寰之苦笑。

“没想到这些暗杀非但没有伤到他，反而让他走了出来，”赵宸之抿唇，“但那也是我噩梦的开始。”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拿小舅舅在雾零的消息把姜瑜雪换了回来，可是他却要把人送回去，不仅如此，还要着手控制宸王府和宫里，甚至包括东宫，我为了反抗，不惜取你那个妹妹过门……”

顾晴雨挑眉。

“可是没有用，一切还是回不去了，我被迫走上这条路，早回不了头了，随便你怎么处置吧。”

“那他后来的伤呢？你敢说你从头到尾都是受他的控制？”顾晴雨问。

赵寰之张了张嘴，“你怎么知道……也是，我忘了，这估计就是你指使的，他都既然替我坐到了这一步，不将计就计，怎么对得起我牺牲了那么多。”

顾晴雨冷哼，“还是你自己的野心在作祟，不用把原因都归到别人身上。”

“野心？”赵宸之摇了摇头，“我哪里有什么野心，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宁可当个平头老百姓，至少不至于那么身不由己。”

“也就是现在这么想，真的到了那一步，恐怕你还是不会甘心吧。”顾晴雨笑，“其实也挺没意思的，周凛说的不错，这就是个看不到底的深渊，可是我为什么又跳了进来呢？”

大概还是因为蠢吧，也有可能是因为舍不得，毕竟……原来爱一个人是这种感觉，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她闭上眼，突然觉得很累。

“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走不到最后的。”赵寰之突然说，倒像是在同情她。

“那又如何，”顾晴雨满不在乎，“活一天看一天，想那么多不累吗？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说你。”

顾晴雨低下头，“你为什么不挣扎一下，说不定我真的是诈你呢。”

“有什么区别？我是真的累了。”赵寰之说，“不知道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顾晴雨有点好奇。

“放过姜瑜雪行吗？她自始至终都是最可怜的那一个，放过她，只要留她一命，我……”

“你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顾晴雨说，在赵寰之不解的目光下，她摇了摇头，“活着比死了遭罪。”

赵寰之僵硬了一下，随机点点头，看来是认同了她的说法，“那还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吗？”

“这个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顾晴雨说，“也不用那么难过，人生在世，谁还不是身不由己。”

赵寰之点头，倒像是真的被她说通了。

赵宸之再回来已经是第二天夜晚了，看他满眼血丝的憔悴样子，她连忙迎了上去。

赵宸之摆手，“没事，你怎么样？”

顾晴雨刚准备摇头，突然想到他问的大概不是这个意思，咳嗽了一声，“应该就快要醒了。”

赵宸之皱眉，“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问的是怒怎么样了？”

顾晴雨躲闪了一下，莫名的感觉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能有什么事，好得很。”

赵宸之叹了口气，“你从来不肯相信，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我就是再怎么说也没用，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就是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但你……”

顾晴雨手不自觉的痉挛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你进去吧，我就不去了。”顾晴雨闭上眼，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皇帝其实已经醒过来一次了，而且他听到了她个赵寰之的对话，现在只怕恨不得掐死自己呢。

内殿，赵宸之站到皇帝的床前，脸色古怪地看着他，“父皇。”他喊到。

“宸之，”皇帝眼角竟然划过一行浑浊的泪水，让人看着十分心酸。

赵宸之点头，蹲下来与他平视。

“是朕信错了人。”皇帝说，他现在差不多已经油尽灯枯了，自然没力气说那么多话，但还是把该交代的事交代清楚了。

“天下是你的，我走之前还能给你扫一扫这障碍，最后，我还想劝你一句，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你莫要被她蒙蔽了双眼。”皇帝叹气。

“来人，平南，拟旨。”皇帝喊，发现没人应他，才想起来平南已经死了，再想到自己那个心狠手辣的儿媳妇说的那些话，他叹了口气，现在要轮到自己了吗？可是自己还不想死啊。

赵宸之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他确实没想到皇帝会说出这种话，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到那一步，让周凌陪葬，把太子流放，看来是知道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能镇住那些人了。

走廊里。

看到赵宸之出来，顾晴雨勉强笑了一下，“怎么样了？”

赵宸之点头，“就快结束了。”

“我，我有些话想……”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赵宸之惶恐的抱住她，“要是再说什么要走的话，我大概真的会疯。”

顾晴雨皱眉，随即叹了口气，“不走，都跳进来了，哪里还走的了，看你这样子，皇帝应该都和你说了吧，我也没想到他意识居然是清醒的，你会怪我吗？”

赵宸之摇头，“我为什么要怪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一切都根源都在他，没有他也就不会有之后的那么多事。

所有人都希望他死，不知道皇帝现在会是什么感觉。

皇帝到底没撑两天，不过他临死之前还回光返照了一下，硬撑着上了一次朝，下了旨处理太子的事，并且传位给赵宸之。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朝堂上的人都心知肚明，自然没有不开眼的。

上午传完旨，晚上的时候，人就不行了，第二天就敲了丧钟，听到这声音，顾晴雨摇了摇头，这一切，是真的要结束了啊。

承乾宫，赵宸之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等反应过来赵寰之还在这里已经是第三天下午来，当然，顾晴雨也在这里。

“晴雨。”赵宸之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没见到顾晴雨，倒是看见了一脸悠然的赵寰之。

“你怎么在这里？”赵宸之皱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最近的事儿实在太多，自己已经把他忘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赵寰之耸了耸肩，赵宸之刚准备好好问一下他，顾晴雨走了出来。

“忙完了？”顾晴雨勉强笑了一下，看上去精神有些不太好。

赵宸之点头，看了赵寰之一眼，又看向顾晴雨。

“这些天乱的很，我就现在这边待着了，你随意。”顾晴雨低下头。

“带下去吧。”赵宸之愣愣的说，看了赵寰之一眼。不仅翻盘，还彻底掌控了局势，他做的确实足够好了，但……

没有顾晴雨，自己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这样想，他又看了顾晴雨一眼。

从她眼里什么也没看到，可是赵宸之知道她就在自己身后，并且会一直站在自己身后，只要……算了，这样已经很让他安心了。

等赵寰之被带下去，赵宸之才有空好好的和她说两句话。

“真是的，我忙晕头了，你这两天怎么样，没什么事吧？”赵宸之一下抱住她，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能出什么事，对了，东宫那边清理了吗？有没有控制住周凛。”顾晴雨问，神情颇为严肃。

顾晴雨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把这茬儿忘了，摇了摇头，“量他也走不远，不行，我得去看看，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等我回来？”

赵宸之睁大眼，不明白这是几个意思，自己刚得了一会儿闲，这人竟然又要忙起来了？还让不让他们好好说句话。

“我跟你一起过去，不过你找他到底什么事啊？”赵宸之好奇的问了一句，结果得到顾晴雨的一双白眼。

“报仇。”顾晴雨冷哼，“那周家呢？不是说很难搞吗？你控制住了吗？”

“这个没问题，有奉天侯府和他们制衡，搞不出什么大乱子来，放心吧。”赵宸之终于拍着胸脯说了句肯定的话。

东宫，这里的凄凉程度远超过两人的想象。

“那位静娴娘娘呢？”顾晴雨问，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在给父皇守灵，等下葬的那天就是她的死期了。”赵宸之说，端的一副心狠手辣，顾晴雨却看穿了他的伪装，拍了拍他肩膀。

赵宸之摇头，“其实仔细一想，她除了吹枕边风，也没做过什么对我来说特别伤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