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明明说过会像亲生女儿一样待她，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或许真的是自己的问题吧。

“你先回去。”柳青云说，“亲事，我会再考虑一下的。”

芳菲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语气太冲，要是因为这样，他拒绝了这门亲事，自己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然而她没有想到，柳青云想做的远远不止如此，直到自己再次出现在书房里，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是高看他了。

“她毕竟是你妹妹，对不对？你总要让着她一些的，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她郁郁寡欢，缠绵病榻吗？”柳青云语气难得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浑身冷得发抖。

“妹妹？”芳菲嘲讽，“那个妹妹可是每天都喊我野丫头，没有叫过一句姐姐。”

柳青云脸色有些挂不住，也可能是有些恼羞成怒，“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嫁到周家的只能是落英，不过你放心，父亲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归宿的。”

芳菲怔怔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果然还是自己太傻了，几年不闻不问，她怎么会以为这个人心里还有自己呢？

恐怕在他心目中，自己也就真的只是个野丫头，只有柳落英才是她真正的女儿。

“你大可以试试，就算不是我，你女儿也绝对不会嫁到周家。”芳菲深吸气，反正还有五年的时间，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输谁赢。

柳青云眼色暗了一下，“这可就由不得你了，既然说是迎娶我柳家的大小姐，那只要落英是大小姐，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芳菲没有说话，从书房出来，就跟在水里泡了一遍似的，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让她讨厌了，一定要这样。

芳菲摇了摇头，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得去找点儿事情做。

“大小姐，老夫人有请。”管家说，看向芳菲的眼神也满是防备，整个柳相府，真正希望芳菲出头的恐怕只有随风和冯妈了吧。

就像管家，当初毫不犹豫的背叛杨汐站到老夫人这边，这些年也没少刻薄芳菲，要是她出了头，自己恐怕就要倒霉了。

芳菲叹气，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被这么多人找，和前十几年的不闻不问相比，这些人的嘴脸，可真是让人恶心啊。

芳菲只想着老夫人也是来当说客的，没想到夫人和柳落英也在。

看着夫人一脸谄媚的给老夫人捏肩敲腿的样子，芳菲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啊。

“芳菲，过来。”老夫人喊，当时她只是埋怨这是个女儿，没想到自己看好的玲珑也是个只能生女儿的货，可能他柳家的气运都用在柳青云的仕途上了，压根没有儿子的命吧。

一想到柳家会绝后，老夫人心里就十分堵得慌，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再埋怨谁也没有用，不如就像柳青云说的那样，拿捏好这两个女儿，为柳家牟取最大的利益，到时候从旁边过继一个儿子过来，总算不至于断了香火。

“听说周家少爷看上你了？”老夫人开门见山，“但是你要清楚，两个人走到一起，不是只靠感情就可以的，周家能来提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父亲，你应该知道感恩。”

都准备让柳落英冒名顶替自己了，感什么恩，芳菲腹诽，不过还是低着头，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来。

“周家家大势大，就算嫁进去也要受不少罪，落英心疼姐姐，想要代你受这一份罪，你难道不应该感谢她吗？”老夫人理所当然的说。

芳菲简直要气乐了，这一家人都是什么逻辑，抢了自己的亲事，还要让自己谢谢她们，她们怎么不上天？

不过芳菲又有点好奇，如果柳落英知道自己和周凛的五年之约，还会这么上赶着顶替自己和周家结亲吗？

芳菲摇头，她看上的不是周家，周家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要那个人，那个能给自己安全感，能给自己温暖的人。

这些人不仅给不了自己温暖，还要剥夺属于自己的那一丝丝光，既然这么不留情面，那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见芳菲一副说什么都不同意的模样，几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柳落英，眼神恶毒的一点掩饰都没有，好像要把芳菲生吞活剥了。防脱发

“别给你脸不要，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能配得上周少爷吗？”柳落英说。

玲珑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把目光投向老夫人，原来她不是觉得柳落英这样说不合适，而是担心在老夫人面前表现的这么强势，会破坏好感。

芳菲莞尔一笑，“我配不配得上不知道，不过你一定是配不上的，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那位周少爷，看见你都要绕着走，还想让他把你娶进门？你可真是会想。”

柳落英气儿一下子没喘匀，感觉憋的胸脯都要炸了，“你，你有本事跟我再说一遍！”

“行了，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菲菲，我话尽于此，其他的全看你自己了，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没有柳府，你什么都不是。”

芳菲对这个论调嗤之以鼻，其实在她看来，有了柳相府这个累赘，自己才什么都不是。

老夫人住的院子外面，玲珑毕竟是个大人，不能和芳菲一个孩子一般见识，所以先走了，柳落英可没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你不要太过分。”柳落英说。

“我们两个到底是谁更过分一点？你抢我的东西抢的这么理直气壮，现在还来指责我，难道心里就一点也不会过意不去吗？”芳菲无语了，感觉完全没有办法和她们沟通。

芳菲虽然从小缺衣少食，也没有人教导，但无论是冯妈还是随风，都是讲道理的人影响之下，她自然也是十分讲求道理的。

遇上这么一家子不讲理的人，她是完全没辙了。

“你等着瞧，周少爷一定会是我的。”柳落英撂下这句狠话，就趾高气昂的走了。

其实芳菲很想反击她几句，但是人都走远了，背后说人似乎有点不太合适，她犹豫了一下，也起来走了，毕竟自己下午可是还有事要去做。

柳园，芳菲这次出来没有带随风，她一进来就直奔中间的那个亭子走去，并且神色看上去有些匆忙，就像耽搁了什么要紧的事一样。

“迟了半个时辰，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宋平问，负手站在亭子旁边，看起来竟然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抱歉，路上耽搁了。”芳菲低下头，认错的态度十分良好。

宋平摇了摇头，“真是越长大越无趣了，我是谁，我是你师父，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的吗？动不动就抱歉对不起，你牙不酸吗？”

“师父这是怎么了？”芳菲眨眼，今天的师父看上去有点怪怪的，虽然以前的他也不怎么正常，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话唠。

“没怎么，我听说周家去提亲了？还是冲你去的？”宋平咳嗽了一声，开始切入正题。

“师父消息可真够灵通的，那些人刚走，师父就已经知道了。”芳菲敛眉，不可置否的岔开话题，但越是这样，宋平越觉得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不用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我既然敢拿出来问你，就肯定是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宋平说，“我也没那么吓人吧，怎么后来就怕我怕成这样？”

宋平这话乍一听还感觉有些委屈，但相处了这么多年，芳菲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摇了摇头，“我只是比较敬重师父。”

宋平无语，殿下去江陵处理事务，王府就剩下自己一个，实在闲的没事做了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徒弟，本来想逗逗她，但这个徒弟一点都不买账。

“之前怎么没见你敬重？我可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宋平今天还真打算跟她过不去了，笑眯眯的调侃道。

芳菲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安抚下来，结果没想到宋平还没有安静一会儿，就又想给她找事儿了。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宋平颇有些迟疑的问，“如果不方便或者是不想回答的话，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编一些不靠谱的谎话来哄骗我，最近精力有些不济，脑子越来越转不动了。”

芳菲点头，其实这种征求意见的方式很流氓，自己又不能堵住他的嘴让他不要问，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

“你真的喜欢那个人吗？你真的了解他吗？无论将来做出什么选择都不会后悔吗？”宋平一口气问了三个比较深入的问题，转过身，很是认真的看向她。

芳菲怔了一下，有些为难。

“没关系，不着急，反正一下午的时间呢，你可以慢慢想，或者也不仅限于今天下午，这是个很多人一辈子也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就算你脑子再好使，勘破这一切，恐怕也需要点时间。”

宋平这话说得跟在用激将法一样，不过芳菲从小到大怂惯了，这种程度的挑衅简直是毛毛雨，根本不够看，更不用说让自己上当了。

直到两个人分别的时候，芳菲才开口，“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对不对，但我还是想去尝试一下，总是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活着，是对生命的一种侮辱。”

“别跟我扯这种歪理，甘于平淡就是侮辱生命，那街上的老百姓岂不是都该死了？”宋平颇不赞同的说。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芳菲叹气，总感觉自己会越描越黑。

“不过你会这样想也不奇怪，”宋平叹气，很贴心的给她掀开车前面的帘子，毕竟是环境早就人，能培养到这种水平，自己也是很不容易了。

“既然想清楚了，那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苦着自己，无论有什么事，师父都会站在你身后，一直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