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圃里,文和早一把团了画掷的远远的,尚未明显发育的胸部还气的一鼓一鼓。那姬敏在一边陪笑道:“县主不用生气,她们俩算什么,那董音仗着年纪大些,赢了也不光彩。那袁书衡更不值得放在眼里。我听我婶子说了,偌大的定国公府,就落在了一个病秧子手里,她爹爹不就是三天上朝两天请假的?这看陛下现在一时也离不开她爹,但这富贵能维持多久都说不定,哪日一命呜呼了,连个儿子哭丧都没有。”说罢,自以为犀利风趣,又拿帕子捂了嘴假笑。
贾瑗不着痕迹的鄙视她一眼,同在文和身边打转,她却看不上姬敏的作风,觉得她假模假样上不得高台盘。她轻声细气的开了口:“县主且息怒。您是多么尊贵的人?郡王和郡王妃就您一个独生爱女,如今连太后都看重您。公府的小姐哪里值得您放在哪里?您可是皇上封的县主,有品级有俸禄。您能坐着肩舆一直坐到永安宫,她还不是得一步步用走的?逢年过节,您总能收到御赐礼物,这是一般女孩能有的待遇?”
不得不说,这话讲的就比姬敏高明,文和县主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
到底年纪小心胸窄见识浅,文和虽然有了点才华的底子却还没有才女的傲洁和才女宠辱不惊的泰然。还需要从别人的奉承和阿谀中获得自我安慰的养料。
贾瑗这番话却是把袁夫人的一品诰命和袁贵妃甚至帝后节下的赏赐都一并给忽略了。不过,现在文和县主只要一想到清晨在御道上坐着肩舆俯视书衡那一幕,就觉得内心非常舒爽。别的,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里间正中的雕花梨木四季富贵圆桌边,两个贵女独自占了一桌。刘妍看到这一幕,凑近头问那肃王府的郡主:“和蕊姐姐,你刚刚瞧到了吗?倒不知文和怎么偏爱跟那些人一起厮混。严格说起来,虽然不是我们这样的宗室女,但好歹也是异性的郡王女。”
和蕊郡主骄矜的抽了抽嘴角:“悄悄告诉你吧,我父王说了,那南安府的郡王爷连着几次会错圣意,被下了申斥,还夺了半年俸米,如今日子可不好过。她别是看袁家现在红火,心里不是滋味,故意找茬呢。”
刘妍抿嘴笑了:“那袁大小姐倒有点意思。听说她闹着要走了郡王府的绣娘。那王妃原本还不稀罕,准备把那绣娘当毒瘤割除,谁知道后来就火了呢?眼看着人家日进斗金的,那一家子肠子可不悔青了?我倒想与她结交结交呢。”
和蕊郡主斜斜的瞟了她一眼:“瞧你那点出息,一个国公女你就看在眼里了。”
刘妍知道这堂姐性子高傲,吐吐舌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书衡与董音牵着手一道,慢慢走在整条大青石铺出的甬道上,旁边花浓叶烂,暗香升腾。眼瞧着前面文华殿张灯结彩,笑声阵阵,董音却拉着她一矮身在汉宫柳下的梅花石上坐了。她拿了扇子给书衡扇风,一边扇一边摸自己的脖子:“今年夏天可比去年热,我都出汗了,咱们歇歇。”
高谈阔论的声音迎风过岸,间或还有一些锦衣华服的少年郎在绿柳红花中出入。蒲艾飘香,灯火艳艳。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书衡心念一动,看看故作正经的董音笑道:“你今日一展奇才把文和县主压倒,只怕那些贵妇认得了你,明日就挤着说亲去了。”
董音脸上一红,捏她的小胖胳膊:“你当我没人要?我是首辅的孙女户部侍郎的女儿,便是一个字不识也有一堆人赶着求娶,我为着什么跟文和别苗头?”
“为了我为了我。”书衡忙忙讨饶,把自己的小胳膊解救出来。
董音也不给书衡扇风了,举扇子遮了面,假装不经意实则很用心朝对面看,一边看一边喃喃道:“你可知道京城四少?”
京城四少我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国民贤妻和国民老公呢。但这显然不是一回事。
董音看着小萝莉目光有点怜悯:“你年纪小,又没有别的姊妹,肯定没有人跟你说了。京城四少就是如今咱们大夏顶顶有名顶顶出色的四位年轻公子。一个是寿康大公主的儿子宋煜。一个是襄阳侯府的顾彦。一个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如今的诚王爷刘沐。”
“还有一个呢?”书衡板着指头数。“这才三个嘛。”
董音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还有一个就是我那好哥哥,董怀玉啊。”
书衡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称失敬失敬。董阁老的孙子,是书衡听爹爹说起过的仅有的几个男性之一,据说才貌双全,貌若潘安。不过这也难怪书衡,有那么一个美人儿爹爹总在眼前晃,实在难想起别的男人。
孰料董音更加用力的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别装了。我要有你那么一个爹,也不会惦记别人的哥哥。”
书衡顿时微囧。你不要这么直白,董大人一定会伤心的。
正说话间,忽有脚步声响起,董音脸色一变,条件发射性的一扯书衡,扎进旁边的薛荔架后,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堵了她的嘴。这一连套动作行云流水无比熟稔,她于偷听一行,显然是惯犯。
方才的甬道上果然有一个华服青年缓缓而来。他头戴洁白簪缨嵌宝玉冠,穿一身双肩织锦绣金丝团花缎袍,系一条攒珠银带,面如冠玉,眸如明星,端的是丰神俊朗,华贵非常。书衡很明显感觉到董音的呼吸急促了,甚至听得到她咚咚的心跳声。夏季炎热,他应该又饮了酒,一边走路一边摇着一把绘清明雨色的檀木骨扇,更显出几分潇洒气派,还微微扯了扯衣领,露出了一小片洁白的脖颈。董音顿时瞪大了眼睛,手都在抖了。
哎,瞧瞧这没出息的样子。书衡心里偷笑她,没见识的小孩。
随着这人靠近,董音手下力度不自觉的加重,书衡原本就侧蹲着,重力全在一只脚上,幼儿身子胖,足尖又嫩,很快酸痛脱力,董音冷不防一压,书衡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墩的结结实实。虽然地上草厚,但猛一下子还是挺痛的,书衡不敢叫,压下惊呼,顿时忍得搓眉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