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衡想想也是这个理。
袁夫人指挥着下人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归置合理。书衡却忽然想到,都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不年不节的,四舅母忽然送东西过来是什么道理呢?是单单定国公府有了,还是其他其他舅舅姨母全都有?
念及此处,她又拿了信来仔细的看。果然,又翻一遍,便隐约猜到舅母的主张。那信上有一大半都是在聊琴表姐,说她现在如何懂事如何孝顺。尽管话不说透,但捉摸这意思,就是只管把女儿往好了夸。
书衡立即明白过来。四舅母这是要造势。这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贵妇名媛,琴表姐哪怕再出众,不消三两年,也埋没过去了。况且看看董音再看看文和,就知道酒香也怕巷子深。除了自身的实力,宣传和吹捧其实也非常重要。琴表姐马上十三了,若是四舅母想趁着此次回京说亲,把亲家定在京城,那是得抓紧了。
袁夫人是乖觉的,看了这信,收了这礼,还有记着往日的姐妹情分,这宣传的活她干定了。不过如今她身子重并不热衷交际,书衡觉得这差事恐怕要落到自己头上-----这也不算什么,她对琴表姐却是印象不错,跟伙伴们相处中本来就会自觉不自觉的提到她。
“京城寿昌侯府是四舅母的娘家,也就是琴表姐的外公家,放在自家人眼皮下,却是比远嫁外地要好些。”
书衡咋舌:“舅母真是深谋远虑。”
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你还差得远呢。
这却是袁夫人用心之处,人情往来都是学问,书衡欠缺很多。
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在极简单的人口环境下长大的书衡却还没有意识到重要性,待到后来略遭了事,才正视这个问题。被取笑后,心有不平,去信一封,向好闺蜜董音诉苦。
结果大小姐却传了消息过来,本姑娘最近又多了个梦中情人,你丫的别来添乱。哎呀,那个小和尚实在是好俊俏好俊俏啊。念经的声音好好听,简直让人酥掉骨头!
噗----书衡一口热茶喷出去,呛得两眼都是泪。大小姐,您的口味实在不算轻啊。收回你的魔爪吧,连出家人都不放过!小心佛祖怪罪。
她命人捧了盆玉雪团去找申藏香,却被告知申藏香被她姨母家接去了,明着是要看看多年不见的好姑妈,实际上是被哄劝过去,接触某个表哥或者表弟培养感情。书衡直觉一口气堵在心中下不去,狠咬了一口东坡肘子!
大公主更没工夫理她,因为她正坐在屏风后面,相驸马相的头晕眼花。二公主的批评面面俱到,靖安被碎碎念到三花聚顶。被人逼婚的日子不好过啊!大公主只想大喊一声:驸马能给我骑吗?我不如去找舅舅!
明明是悲秋的季节,为什么大家都在思春啊-----书衡忽然体会到了寂寞如雪的滋味。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她原本跟小朋友挺处的来,但她家偌大的国公府就她一根独苗。而在上京是不能随便交朋友的------毕竟有贾宝玉和忠顺王的琪官那个血淋淋的例子在先。所以她的交往范围基本上圈定在父亲的同僚母亲的闺蜜。而袁父的品级又跟他的年纪不搭----他年轻,他闺女年幼。书衡到哪都是小妹妹,除了皇宫里的六皇子------但张妃不好处,皇宫里的人也不能随便处。而袁夫人,说实话,以她的性子,她闺中交情真是泛泛。忠义伯府倒是有几个表弟表妹,但那府里人口太杂了,行差踏错,就生出事端,如今袁夫人也不大常回去。所以书衡就悲剧了,什么都赶不上套。
不过她的“寂寞”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个月之后,她有了个小弟弟。
袁夫人生产很顺利,从发动到见到孩子没超过两个时辰。书衡看着红彤彤皱巴巴的小猴子表情有点挑战人类极限。月表姐的孩子洗三她就见了,也没这么红啊,就是皱了吧唧的。还是奶妈妈笑着提点她,这会儿越红将来就越白。书衡将信将疑,她摸摸脸蛋问袁夫人:“娘亲,我当初红吗?”
袁夫人是经产妇,身体又康健,这会儿已可以坐起。她笑着指指书衡气色极好的脸蛋,那上面有着天然的一段粉沁:“你现在也很红啊。”
书衡满意的笑了。“摆流水席吗?”她看着袁夫人的精神,觉得她简直要乐疯了,谁知袁夫人很淡定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大不了的,搞得我们好像有多轻狂一样。不就是生儿子嘛,谁还不会?”
满屋子的人都在肚子里笑。夫人哟,您就假装看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