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寒伏在裴玉京怀中哭泣的时候,明月公主刚刚在萧贵妃的安抚下睡着。
小心地用最柔软的布巾蘸水擦拭着女儿眼角的泪痕,萧贵妃妩媚美艳的眉眼之间全是冷冽的杀机。
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之女,居然敢玩弄她的宝贝女儿的感情。
这里还是京城,不是南疆,即使定南王想护着她,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
萧贵妃冷哼了一声,叫过来伺候了她二十年的祥符宫管事陈姑姑,低声吩咐起来。
第二天早上,明月公主起床的时候,双眼还是微微有些红肿。
红鸾和翠凤连忙给她用热毛巾捂了捂,才算是消退了下去。
刚吃完早饭,蕊珠宫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宏昌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陆七。
陆七白净的脸上永远带着微笑,见了人都会习惯性地微微躬身,可是明月公主每次看见他,不知道为什么都会觉得全身发冷。
“公主,圣上召见,请你现在就过去。”陆七躬身,客气地说道。
明月公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立刻站起身道:“陆公公,容我更衣。”
陆七微笑点头。
明月公主一边换衣服,一边思考着父皇为什么会特意派陆七来召她过去。陆七可不是随便跑腿的小太监,这能让陆七跑过来的,恐怕不是父皇想和她聊天下棋那么简单的事情吧。
她的心莫名有些慌乱,有一种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匆匆换好衣服,明月公主跟在陆七身后,向着宏昌帝起居的玉霄宫走去。
宏昌帝笃信道教,原先还曾经痴迷过一段时间的炼丹,后来就只是听道士讲经、打坐冥想、烧香敬神了。
除了上朝理政之外,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玉霄宫中,与道士论道修行。为此还专门在后宫划出了一片地方,养了一些有道之士。
玉霄宫中到处都是白色的帷幔,从高高的穹顶垂到地面上。
来往伺候的宫女太监也都穿着合体的道袍,配上随风飘动的白色帷幔,清淡隽永的香料气息,以及巨大的三清画像,很有几分出尘的味道。
宏昌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鹤氅,头上挽着道髻,微微闭着眼睛,盘腿坐在三清画像前的蒲团上。
背后巨大的香炉里,粗大的线香正冒出袅袅的香烟。
这位天泰朝最高领导人的脸上,肉皮已经松弛得明显下垂起来。他身上的迟暮气息,已经无法掩盖。任谁看见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道,这个人已经不久于人世了。
明月公主看见这样的宏昌帝,眼圈不由红了。不管哥哥对父皇有多少怨言,但是父皇对她,始终是无愧于一个父亲的身份的。
这才多久没有看到父皇,怎么父皇一下子就老成了这个模样?
明月公主向前几步,对着宏昌帝行礼道:“女儿明月见过父皇!”
宏昌帝一双眼皮抬起,露出已经混浊的眼珠,看向眼前的美貌少女,没有说话。
明月公主被他看得有些忐忑,不知道宏昌帝到底是为了什么叫她过来。
宏昌帝看了她一会儿,缓缓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明月公主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轻轻推开。力道不大,但是态度很坚定。
陆七在旁边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宏昌帝的身体越来越差,却反而越来越不愿意让人搀扶。似乎靠着自己的力量行走,就能证明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除了跟了他几十年的陆七,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到他心中的想法。而陆七却只是低着头,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明月公主不知道宏昌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神色紧张地跟着宏昌帝向前走去。
宏昌帝微微垂着眼,步履缓慢地走到了他经常打坐的静室前。
陆七连忙推开静室门,看着宏昌帝和明月公主走了进去。
静室门缓缓合上,宏昌帝坐在蒲团上,眼睛半闭着问道:“明月,你昨天请云大小姐入宫了?”
明月公主刚刚学着宏昌帝盘腿坐在蒲团上,却听到这么一个问题。
她没想到宏昌帝居然会关心这么一件小事,心中惊诧,嘴里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女儿在清河姐姐的小汤山别业见过她,说好了回头请她入宫来说话的。前日想起来,就派人请她入宫来了。”
宏昌帝用老年人特有的语调慢慢说道:“你前段时间还派了嬷嬷去教导云大小姐规矩,是为了什么?”
明月公主心中大骇,为什么父皇这么关注一个小丫头?
她不敢欺瞒,低着头说道:“清河姐姐那日举办赏菊宴,为定南王选侧妃,女儿觉得云大小姐不错。女儿想着派一个嬷嬷去教导她,如果学得不错,就可以考虑考虑她。”
“糊涂!”宏昌帝斥责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云大小姐是什么人,居然就这样贸然行事?”
明月公主被宏昌帝少有的斥责震惊了。她睁大一双美丽的眼睛,一双小手捂着心口,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皇,你是说我不该选择云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