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生活在红升村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至少鹰阅蓝湾是这样认为的,他甚至觉得比生活在北上广等大城市还要有趣得多,开心得多。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去这些城市生活过,甚至连去都未去过。
生活在红升村,只要你够穷,又有足够的时间,你会发现这里处到处都蕴藏着许许多多的故事。在树头下面坐着的每一位老人,只要你有足够时间去跟他聊,去聆听,并做个记录,稍作加工,那么,他的经历就足可以写成一部书,水他一百几十万字不是个问题!
不单止是榕树头晒太阳的老人,甚至是蹲在门口的每一条狗,又或者是晾晒在光棍屋前的那条黑色的底裤衩,都有着它独特的故事,有着它传奇的色彩。
别的不说,现在就说说红升村后背的那棵大荔枝树。这棵树大到要四个男人牵着手才能把它围合起来。早在二三十年前,这棵树是村中的地表,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打卡的地方。
冬天的时候,老人们会在树下捡那些枯枝败叶就地生起一堆火。村下老人见树头冒烟了,知道聚集晒太阳的时候到了,就纷纷往树头上集中,每到一个,都随地抓起一把树叶往火堆里加,以此表示自己不是白来取暖的,是做了点贡献的。
到了夏天荔枝收获的季节,这里又成了孩子们的天堂。他们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树下,捡那些掉到地上的荔枝,这成了当时唯一的零食。
到了采摘茘枝的时候,这里更是热闹非凡,几乎全村的人都往这里涌,年长的就坐在一旁聊天,天真无邪的小孩就在下面来回走动,随时随地准备去抢那些掉下来的荔枝。
但时过境迁,到了今时今日,树上树下的茘枝已经失去往日的吸引力。其中主要原因是这棵树长得太高太大很难爬上去,另一个原因就现在树上的茘枝都有虫蛀,吃不了。再一个原因就是,现在的孩子不缺吃的,嘴不馋了。
本来这棵茘枝树也像红升村的村民们那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的。但自从下朗圩的烧猪成来了,就牵扯出了一点风波。
烧猪成那天用摩托车拉了半边烧猪,两个烧鹅,三个烧鸭进入红升村文化广场叫卖的。做完生意后,给围观的几个烧酒佬和光棍一一派了烟,自己也叼着烟,抬头一点火,无意中看到村后那棵枝繁叶荗的荔枝树。烧猪成二话不说,开着摩托车,带着他的烧猪鸭直抵荔枝树头,然后绕着荔枝树兜了六圈,不断赞叹:好一棵百年荔枝柴,锯来做烧鹅柴是最好的原材料。
烧猪成又立即反回村文化广场,问这树荔枝树是谁家的?卖不卖?有几个烧酒佬就说这树是添贵家的,是他公爷剩下来的。烧猪成又问添贵在哪里?大家又说在簕竹养猪场上当保安,看门口的,现在不在家。烧猪成又问远不远,有个光棍就说不远,进坑转个弯就到了。烧猪成当即给了支烟那个光棍,又斩了个烧鸭庇股给他吃:“帮忙叫添贵出来,我跟他谈个大买卖。”
光棍吃着鸭庇股就进山,不一会儿就把添贵带出来了。
这个添贵今天穿了一身的保安制服,挺神气的,就像古代当官差的那样神气。但你夏添贵神气归神气,人家烧猪成可不是吃素的,他见多识广,是龙是蛇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加上人家正道偏路上都有熟人,才不吃你这一套。他一眼就看出添贵是没有实权的,是狐假虎威作腔作势吓唬人的。
烧猪成递了支烟给添贵:“抽支烟吧贵哥。”
添贵摆摆手:“执行公务期间是不能抽烟的。”
烧猪成见添贵不抽烟,就手起刀落斩了半个烧鹅腿递给他,添贵见了,马上接过来就啃,那些烧鹅油就从嘴角往外流。
“烧猪佬,你找我有什么事?爽快点说,我在值班的。”添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