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升村的夏木狗混到今时今日,己经是个多重身份的人了:红升村村民小组副组长,村级心理疏导中心副主任,石坑河十里水车长廊建设施工队副总指挥。
夏木狗现在正现身在红升村后背山添贵家的荔枝树头上,正准备调解一场村民内部纠纷。其实严格按标准来区分,也算不上是什么纠纷。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望牛岭的四眼大学生范东廉今天带着范狗剩和卓友兴来锯荔枝树,树锯倒下来了,却招来了老年痴呆夏水运,他说要出高价卖一段荔枝树来打一口棺材来备用,等到百年归老之后有个好归宿。而范东廉不想达成这宗买卖,想完整地保全这些木料来做根雕。故此就请夏木狗夏副组长出面进行现场调解。
夏木狗蹲在桥凳上抽完了一支烟,把烟庇股在凳头上拧熄,然后对范狗剩说:“去把我六叔扶过来坐这儿。”
范狗剩于是就过去伸手扶夏水运,夏水运一扬手:“你别碰我呀,我未拿到这截木材之前是不会离开的,就算是公社干部来了,我也不离开的。”
夏木狗见这情况,就问夏水运了:“六叔,你还认识我吗?”
夏水运抬头望了望夏木狗,想了很久都记不起来了,于是问:“未见过,你是哪个村的?”
夏木狗就说:“我是村尾的木狗呀,你怎么就忘记了?”
“啊,是木狗,你爸今天去哪里犁地了?”夏水运说。
“我爸在分田到户第二年就死啦,到第三年我妈又跟着死了,现在是我一个,好彩,让我娶到了个老婆,现在两个人过日子的。”夏木狗说。
“死就好了。”夏水运说。
夏木狗一听,妈的,怎么能这样子讲的?死了好?怎又不见你去死?正要发火了,但转念一想这个夏水运是个老神经来的,于是也懒得跟他计较。
“六叔,你要这段荔枝木有六七用咩,还不让开耽误别人干活了。”
“怎么会没有用呢?我想用它来打一口棺材,等我死了之后也有个栖身之地。我看这木材质地够硬净,估计我骨头化了它都未烂,有安全感。”夏水运说。
夏木狗见夏水运这个态度,于是就跳下桥凳,来到夏水运身边,摸了包烟出来,塞了一支进他嘴里,又给他点燃了火。木狗见水运的鼻子冒烟了,就开始给他讲大道理了:
六叔,现在不像旧时了,现在都提殡葬改革,提倡环保,人死了之后基本上都不用棺材了。你想想吧,如果每个老人家都像你那样打一口棺材,哪得要砍掉多少树木,要破坏多少森林?是不是?夏水运就问不用棺材哪用什么来装?夏木狗就说,现在都改用一次性大胶袋来打包了,快捷又方便,又环保,比起做棺材好多了,也省了材料人工。
夏木狗又看看夏水运,又说:六叔,我看你身体还硬净,还长命得很,还有大把世界捞,你现在这么早就做好了棺材,放到发霉发烂都未用得上啦,浪费了钱财,用这个钱去买狗肉买烧酒好西过啦,是不是?退一步来讲,就算你真的要做棺材,也不应该这么早就做,再过几年还未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