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香兰继续清扫着地上的炭灰,她今日穿着寻常粗布衣服,做起活路来比较轻松,不会有各种荡来荡去的衣襟干扰,不到一会儿,她便将地上的炭灰磨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再来一盆水冲了个干净。
子建作为时常联络与小圣贤庄和临淄的儒门一员,他隔三差五地就会在两地之间奔波,大部分时候负责输运粮食果蔬,顺便呈递一些消息,贡献十分巨大,深得伏念的器重。
这人脑子不大好使,读书上只能做个死记硬背的搬运工,但在武功一途上的造诣较深,是个用剑的好手,一般有他在,小圣贤庄的粮队极少遇见流亡悍匪抢劫之事。
此次与道门送信,很快他便得到了回复,将信纸带回来递给秦沚后,秦沚便与楚香兰说了一声,匆匆骑马离去。
来不及停下休息,顶着夜色风寒到了荒原熟悉的营地,这里依旧有不少阴阳家的人,秦沚绕过外围的行尸在门口下了马,那里的阴阳家弟子并未上前盘问,而是带着秦沚进了营地内部,直至徐福的帐中。
“本来以为这是一块临时搭建的地方,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赖在荒原上不走,不怕临淄的军队将你当成敌国的情报使?”
徐福喝着热腾腾的开水,简陋的帐内连张床也没有,他淡淡回道:“齐国享受了几十年的安逸,打不了仗了。”
“你找我什么事情?”
秦沚直视徐福,平静道:“月前周丹阳独自登船去了蜃楼,你身为蜃楼的金部长老云中君,这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
徐福沉默许久,回道:“你知道我这个人,既不会为阴阳家卖命,更加不会为了道门卖命,但有一些事情,我不能说,牵扯到的人很多,如果我说出去,对你而言也未必是好事。”
秦沚并不死心,仍然说道:“所以你是在害怕说出这件事情所要承受的后果?”
徐福点头道:“对,自从将那件东西还给了阴阳家,我现在涉手了一件对阴阳家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言行必须足够谨慎。”
秦沚眼帘垂下,心中一动,开口道:“那你可知道还有谁知道关于周丹阳的其中辛秘?”
徐福闻言默然,在帐内踱步许久。
“最后一次帮你,算是还你的人情,我过些天会以自己的名义寄一封信给翡翠虎,届时会让儒门的人带给你,这个秘密他可以说,我不能说,某人在我身上下了咒印,只要出口涉及到某些关键的字眼,那人即便隔着千里外也能得知。”
秦沚对着徐福拱手相谢,刚欲转身离开却又被徐福叫住。
“别老针对阴阳家做什么事情,阴阳与道门的关系和你想象之中远不一样,我承认里面会有某些蠢货做出一些让人恶心的事情,如果你想要报复,那就报复她一个人好了,与其他人无干。”
秦沚略一沉默,并不转身,只淡淡开口道:“所以你最后还是选择阴阳家?”
徐福平静回道:“道门是一个无底洞,尤其是对于我这样虔诚的求道者,我并不站在哪一方,但的确如你一样憎恨着道门。”
“懂了。”秦沚拨开帐门,行至营地门口,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
云苓山庄,韩非坐在池畔,穿上厚实的衣物,偏头憩息在紫女幽香的怀中,杯中热好的美酒也已经逐渐凉去,远处的白亦非还穿着一袭白袍坐在池边喂鱼,白姬则盘坐在古松之下修炼,等了许久不见来人,韩非感觉自己快要睡着。
就在这样半梦半醒之间,忽而传来了杂乱脚步声,紫女俯下身子轻吻了韩非的额头,柔声道:“来人了。”
韩非兀地一下支起身子,看着远处来的荣沪与断水,笑道:“总算回来了,我都快睡着了。”
二人行至池畔,断水苦笑道:“那个女人是名家的人,唤作公孙玲珑。当时进城发现了咱们的人,以为是罗网的刺客,就顺手杀了,这女子生的奇胖,擅长使用双剑,剑术与我不相伯仲,武功还在我之上。”
韩非闻言挑了挑眉头,奇道:“你们动过手了?”
断水微微叹息:“动过手了,我们前去问罪时,公孙玲珑也知道自己杀错了人,直言如果百招之内我们能够拿下她便以命偿命,然后头子便让我去试试她的根底,谁知这胖女人剑术当真厉害,莫说百招,就算一直打下去,最后落败的人也多半是我。”
池岸那边的白亦非听见断水的描述也饶有兴趣地偏头望着他。
“有趣,名家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韩非摸着下巴,眼中闪烁。
紫女听得有些出神,轻声道:“诸子百家各有手段底蕴,你似乎觉得很惊讶。”
韩非点点头。
“名家主要擅长辩论之术,他们主要是借用新的观念与曾经老旧世俗的观念进行辩驳探讨,从而窥寻人世间的哲理,这样的门派极少会参与江湖中的生杀之事,所以也就少有人去习武,更遑论有这般剑术的女子,她复姓公孙,想来该是公孙龙的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