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思听着几个人闲扯心里好生奇怪,他们是满州的散兵游勇怎么会知道明廷内部的这些事情?这几个散兵在树下向了一会儿火烤了一些东西吃了便走了。叶静思下树来,一夜的冷风吹的她快冻僵啦。她向了一会儿火,稍觉身上暖了过来,扒拉了一下火堆,里面还有点儿肉块儿尽管烧焦了,不过还能吃。叶静思饿得顾不了许多了,只好将就着吃了。仅仅这几天的经历使叶静思感到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从那几个散兵的闲谈中得知她处在后金人的地界里,野狼峪周边地区是个出了名的穷地方,熊廷弼清野没清到这儿。只把那些富裕地区的百姓和物资搬迁到关内,把不能带走的有关设施全部毁掉。不给后金人留下一粒粮食,一幢房屋,一口水井,更别说人了。后金人满辽东转为的是抢东西掠百姓,结果一无所获,只好撤兵。那些散兵游勇不甘心空手,到这些清野没清到的地方碰碰运气。他们认为,这些地方虽说穷得出了名,总还剩下个把人吧,不可能全跑。正当叶静思踽踽独行的时候,突然从树后转出三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大块儿头儿。
只听他喊道:“站住”
叶静思吓得激凌一下子。
那个为首的头儿问道:“干什么的?”
“赶路的”
“有银子吗?”
叶静思暗衬,完了。遇上劫匪了,便回道:“没有”
“没有?赶路的至少带点儿盘缠吧?”
叶静思担心他们搜身,说道:“有点儿,就这些”叶静思把身上仅有的十几两银子全拿了出来捧给他们。
那个头儿说道:“看你依着华丽,不像个穷人,不止这点儿吧?”
“没带那些,就这点儿”
头儿说道:“我不信,不妨我搜一搜”他来到叶静思近前,叶静思耽心的事情真的要发生了。
叶静思忙道:“这位大哥,搜也没用,身上就这些”
只听那个头儿说道:“哥们儿,你们来看看,汉人和咱满人就是不一样,连男人都这么秀气,细皮嫩肉的,真是让人嫉妒啊”
另一位说道:“说话也和大姑娘似得细声细气的”
又一位说道:“摸摸看,是不是女的”
叶静思暗叫不好,要露陷儿了,那个头儿不由分说上来就搜,他接触到的是柔嫩的肌肤,扑鼻的香味儿。纤细的手,这一切都符合女人的特征,他看了看这张脸,这是一张他有生以来从未见到过的极其秀美俊俏的脸,那耳垂上分明还有戴耳环的扎眼儿。
“这是个女的”一种轻浮放荡的语言从头儿的嘴里脱口而出,那两个满洲人一听说是个女的也高兴得眉飞色舞。一个用拳头捣了另一个的胸脯说道:“哥们儿,咱没白来呀,终于可以开荤啦”叶静思听了叫苦不迭,临死还被这三个畜生祸害个够,他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能便宜了他们,
便对那个头儿说道:“大哥,你们三个人我只选其一。好女不嫁三夫,如果你们一定要逼我,我认死也不会屈服的”说着向一棵大树撞去,三个满洲人慌忙拦住。
最后那个头儿对那两个金兵吼道:“你们两个给我滚”
见这样的好事在即,那两个金兵怎肯放弃?他们说道:“怎么了头儿?这可是咱仨的,你也不能吃独食啊”
“你吃肉,总得让我们喝口汤吧?”
头抽出刀来说道:“你们滚不滚,不滚冲它说,问它答应不?”两个金兵互相看了一眼,估了一下对手的实力,两个绑在一块儿也不是头儿的个儿,自认倒霉,气呼呼地走了。
头儿放下心来,回过头看着叶静思,说道:“我把他俩撵走了,现在就剩咱俩了,怎么样?方才你说的话还算话不?”叶静思虽说用离间计支走了那两个金兵,可是剩下这位怎么对付?他是个大块儿头,看样子还会两手。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她都不是人家的个儿。满洲人欲行不轨。
叶静思道:“怎么?就在这儿?”
“不错,就这儿”
“就在这野地里?”
“野地里怎么了?百里没人烟在哪儿不一样?”
“咱不是野兽,不能那么随随便便”
“那依你咋办?”
叶静思知道自己难以逃脱,但那也得想法子脱身,否则自己只有一死,还留下一个不干净的身子,说道:“走,进村子,那里有房子,有炕,烧烧火,暖呼呼的,不比野地里强多了?”
满洲人知道叶静思在耍花招,但是他心里有数,量你一个弱小女子是逃不出我手心的,你提出进村子正中我的下怀,找到一个好房子,门窗关好了,看你还往哪儿跑?便说道:“就依你,咱们进村子”
叶静思掂量着眼前这个对手,难道自己真的要毁在他的手里吗?村子里是荒凉的,十室十空,跟本见不着人影,她想象得出今天奇迹是不会出现的,叶静思盘算着如何拖到晚上,到了晚上也许会有逃走的机会。因此她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不是嫌这家没有窗户纸。屋子冷,就是嫌那家没有炕席,脏,想象得出人们离开这么长的时间了,哪有适合人住的房子?太阳还有老高,若想拖到晚上,难。
满洲人似乎耐不住了,说道:“小姐,还有没有完啊,你要再这么拖下去,我就等不起了”
叶静思道:“好事还怕晚吗?不找个合适的地方,我是不会依你的”满洲人耐着性子等着叶静思。叶静思连着找了十几户人家都说不中意。
满洲人实在忍不住了,说道:“小姐,别找了,就这家,挺合适的,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你们满洲人就是野,和牲口差不多,你那一身臭汗味儿谁愿意闻?”
“哪儿来那些臭讲究,不就是俩人咋过过瘾吗?”
“军爷,你想一夜快活呢还是想做长久夫妻呢?”
“怎么讲?”
“一夜快活就是这一晚上你把我祸害了,我也就没法活了。只有去死,如果你想做长久夫妻呢,你就应该尊重我,听我的话,这事得我愿意,以后咱就一起过日子”
“当然想做长久夫妻了,怎么?小姐你愿意?”
“不愿意有啥法子,我还能跑出你的手心?我认了,到哪儿不活呢”
“那就在今晚咱俩先圆房”
叶静思估计到自己拗是拗不过他的,怎么办?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通过这个办法自己免遭于难。
叶静思道:“你就想圆房,圆房前就不行洗洗你那身臭泥?”
“是,是,是,是该洗洗了,多少天了都囫囵衮,该大脱大睡了”他开始掩门、堵窗,插门栓,还找来一块磨盘在门槛儿里蹾了蹾斜靠在门上,他估计以叶静思的体力无论如何也搬不动它。估计她插翅也难逃了。满洲人弄来一口大缸放在屋地中央,叶静思拎来一桶水倒在缸里。满洲人脱得一丝不挂,叶静思蒙住了眼睛,她看到了极不愿看到的一幕。
满洲人说道:“嗨!一会儿就成了夫妻了,害羞什么呀?其实人就是那么一回事,一层皮罩着倒像个人,没那层皮罩着就是他妈是个畜生”说着满洲人赤条条地跳进了缸里。“激凌”一下子冰得他立马站了起来,说道:“不行啊,老婆,太凉了”
叶静思道:“你先忍一会儿,在水里蹲着比在外边儿光身呆着暖和多了。待我烧热半锅热水给你对热了”
满洲人道:“那你快点儿啊老婆,时间长了我可受不了”
“既然你想做好事,就的有耐心,你那层油泥不用热水能搓下来吗?”满洲人一想也对劲儿,那就等吧。叶静思在锅里放了适量的水。从那倒塌的房薄下面拽出几根椽子,由于年久烟熏椽子都是油泥,这样的椽子一旦引着了那火势自然就旺了,锅里的水不一刻就烧翻花了。叶静思盛了满满的一盆走近大缸。满洲人蜷缩在缸里,冷得抖作一团,只等着叶静思给她兑热水。其实他不是对叶静思放松了警惕,而是认为叶静思不敢。
在这四周没有人烟的地方,她一个软弱的孤身女子量她不敢算计一个壮男人,所以他毫无顾忌地喊道:“噢!老婆,咋还没烧热呢呀?”
其实叶静思早就来到缸前,她恨透了这只色狼。她答应道:“来了”
满洲人睁开眼睛,扬着头,正想出来好让叶静思给他对水。叶静思把满满的一盆开水照着他的脸浇了下去。只听“啊”一声惨叫,只见满洲人手捂着脸蹲下去又站起来,他拼命地大叫,满地的打滚儿哭着喊着,“娘啊,烫死我了”叶静思不敢逗留,她想开门逃走,磨盘太重她挪不动,满洲人见叶静思要跑,也顾不得疼痛,朝叶静思追了过来。虽说叶静思把他烫得疼痛难忍,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但是模糊的影子还能辨别出来,未等叶静思逃走就把她一把揪住,掀翻在地,他赤条条地骑在叶静思的身上,开始撕扯她的衣裤。一开始叶静思答应跟他,他还真有心思把叶静思带回家做自己的老婆。而此时此刻却不同了,叶静思烫得他邪念全消,只剩下恨。而对女人的报复莫过于辱其身,毁其名,比杀了她还残酷,满洲人虽说脸部被烫伤,但肢体还是完好的,要说拾掇叶静思那还不是老鹰抓小鸡似得,叶静思渐感体力不支,任其把衣裤扒光,受了这样的侮辱叶静思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她使出浑身解数,抓、挠、撕、咬,是凡她能做到的她都做到了,希望以此激怒满洲人,让他把她杀了。可是满洲人的想法不是杀他,而是要蹂躏她,侮辱他。正当叶静思绝望无助的时候,忽听满洲人“嗷”的一声惨叫,叶静思忽然看到满洲人背后有一个可怕的影子,黑乎乎的。她脑子里第一个闪念便想到了狼,是一匹体魄硕大无比的狼。这里是野狼峪周边地区,狼出来觅食是常有的事。畜生终归是畜生,不管你是汉人还是满人,也不管你是好人还是歹人,只要能填饱肚子它是没挑的。叶静思有点儿庆幸,庆幸色狼遇到了饿狼。以满洲人这么大的块儿头要填饱一匹狼的肚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它没有吃她的必要。叶静思未免太乐观了,这个满洲人也是异常强悍,尽管那个畜生的犬齿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肩头,但是那个满洲人却抓住了它的前肢,腰部一躬,头一低,肩头一纵,硬生生把这个畜生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知是人还是野兽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嚎,但听骨头的断裂之声,满洲人手捂肩头,不得不放弃叶静思朝后退出六七步远。而这只畜生被摔得不轻,挣扎了几下站了起来,看来没伤及要害,它性子顽劣,仍朝满洲人扑去,满洲人身处险境,但他冷静,他退到灶口,抽冷子从灶堂里抽出一根熊熊燃烧的椽子挥舞着,使这匹畜生不能靠近他。人兽双方呈对峙状态。不知为什么瞄准野兽的满洲人突然发出凄惨的叫声。有三个叉尖透出他的前胸,胸前出现了碗口大小的血花,椽子落地,他捂着胸口晃了几晃便倒了下去,他的后面站着一个人。而令人奇怪的是那只野兽并没有乘势攻击,而是蹲在原地看着对手在那里抽搐、挣扎、翻滚。
随即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姑娘,穿好你的衣裤,我什么也没看见”
声明什么也没看见说明什么都看见了,叶静思心里岂不明白?她用衣裙遮住身子,绻缩在墙角里------。自打娘胎出来除了父母谁也没看过她的玉体娇躯,而今天让两个陌生男人看了个遍,自觉再也没脸活在这个世上。面对这位救命恩人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连个谢字都没有,迅速穿好衣裙走进里间,解下裙带抛上房梁挽了个扣,摞起几块土坯,她站在土坯上把头伸进扣子里,流着眼泪说道:“爹、娘,女儿不孝,对不起你们了。求实,忘了我吧!”说完蹬翻坯摞,身子立即悬空------。且听“嚓”的一声,接着便是‘咕咚’一声,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她很纳闷儿,怎么?想死都这么难?好端端的裙带子就这么断了?他摸了摸碴口却是齐刷刷的------。
她听到了一个严厉的斥责之声:“年纪轻轻的,多大个事儿就想死,你不替自己想想也该替你爹娘想想”叶静思仔细看看这位说话的人,是一位比他父亲小不了多少的壮年汉子。蓬头垢面,好像有多少天没洗脸了,衣服裤子也是脏兮兮的。不管叶静思愿意死还是不愿意活,人家好歹救了你的命,总不能连一句答谢的话都没有吧?可是夜静思说出来的话却让救他的人大感意外,非但不感谢他,而且还责怪他。
“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人还要问为什么吗?”
“我的死活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如果你是个轻薄女子在野外和胡人苟合我断不会管这种事,你是个良家女孩子,在野外受人欺凌,我能不管吗?”
见大汉这么说,叶静思觉得对不住自己的救命恩人。便说道:“对不起了,大叔”
“只要你不寻死觅活,就对得起我了”
“大叔,我的事您别管”
“眼睁睁的,我怎么不管?”
“我一个大姑娘家,身子让男人看了个够,还有啥脸活下去?”
“你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就没脸活了?”
叶静思知道眼前这位大叔是个正人君子,今天他救她纯出于好心,可是好心能抚平夜静思心灵上的创伤吗?,她缓缓地向那一堆石堆走去,石堆后面是一口水井,她趴在井沿上,井水像一面镜子,映出她那憔悴的脸庞,多日的奔波和不幸的遭遇使她瘦多了,一想到自己投身井里将要和自己的亲人永别内心不知有多少矛盾,是啊,人还是活着好。可是一想到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她觉得确实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不免泪如雨下。泪水滴滴砸在水面上,泛起片片涟漪,她那憔悴的面容被分割成块块儿碎片。她多麽希望自己真的被分割成无数个碎片。世上不曾有过叶静思这个姑娘,希望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忘了她------。她用裙子蒙住了眼睛纵身跃下,让这口黑暗的井水把她吞没。谁曾想到她的衣领被人薅住,尽管薅的手是那么费力。可是始终不肯放松,想把她拉上去也显吃力,眼见得那双手坚持不住了,意外又来了个帮手,也薅住了她的衣服------。她终于被提到地面上来了,又和死神擦肩而过。叶静思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极其严肃的脸。
叶静思用一种无奈的眼光看着这位大叔,说道:“大叔,您这是疼我吗?”
“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去死,谁不心疼?”
“大叔,您真要是疼我,就应该让我去死”
“孩子啊,有你大叔在,是不会让你去死的”叶静思还能说什么呢?有这位大叔在死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无论她怎么想,找不出活的理由。到了晚上,大汉把叶静思圏在屋子里,自己背依门框。坐在门口。这是防范措施。只要叶静思不出这个屋,她是没有死的机会。一阵冷风吹来令叶静思颤栗。远处传来阵阵嚎声,而趴在主人身边的那匹也回了几声,但那不是狼嚎,却是犬吠。原来这是主人的一条狗,这使叶静思想起了方才那位帮手。也许是为了打发寂寞还是为了驱走恐惧,大汉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洞箫吹了起来。在寂静的夜晚。箫声在无人的旷野上传播开来尤显沧桑、悠远、悲郁、凄凉。叶静思闻之不免潸然泪下,她想家了,想爹、想娘、想求实、想那过去无忧无虑的日日夜夜。可是现在都已成了过去,只能留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再也没有脸来奢求这些。摆在她眼前的只有一条路————死。大叔身边有把短刀,也许借助这把短刀能结束她那不堪回首的噩梦。想要拿到这把短刀就必须靠近它的主人,然而那只狗就趴在主人的身边,只要叶静思靠近主人那只狗就发出低低的吼声。大叔听那狗发出吼声就呵斥几声,狗便闭上眼睛趴在主人的身边,这把刀是不好弄的。但叶静思并没有闲下来,她向四处寻找能结束自己生命的东西,可是一遭下来并没有发现可用的东西,最后希望还是落在那把短刀上。可惜自己够不着短刀,恰好拴在刀柄上的红缨在微风中刮来刮去,叶静思乘势抓住了这捋红缨。好在刀身小,分量轻,她终于悄声无息地弄到了那把刀。同时又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难怪大叔把调子吹得那么悲郁、凄凉,原来她的脸上挂满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他为什么要哭?在为谁哭?看来这位大叔也有不为外人所道的伤心事。哎,世道之艰难人人都有难言的苦衷。可是有谁知道她叶静思的苦衷?这能怨谁,怨不得别人。大叔还在吹着它的洞箫,根本没理会她叶静思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