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袭来,给叶春带来一丝凉意。他裹紧了被子。躺在铺上,想着一些不解的现象,忽然一个轻微的*声传进了他耳朵。不远,就在附近,是谁在*呢?叶春寻声走去,原来*来自废弃柴房里的滥草堆里。叶春扒开滥草堆,一个目不忍睹的现象使他惊呆了。原来在草堆里蜷缩找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蓬头如絮,垢面如灰,脏兮兮的手脚上戴着冷冰冰的镣铐。脚脖子处和手腕部都磨出了鲜红的肉,他每动一下脸部就扭曲一回,额头的汗水把灰脸冲得一道一道地。破损的衣裤被血黏住和肉皮子粘在一起,分不清那一块儿是衣裤那一块儿是血肉,身上散发着奇臭的味道,只有那红肿发暗的眼睛会动说明他是一个人,而且还活着。
只听这个人开口说话了“就在这儿动手吧,反正回去也是死,还不如死在这儿”
叶春觉得很奇怪,说道:“我没想杀你”
那个人说道:“那你干什么来了?”
“我半夜听见哼哼之声就过来了”
“哼哼之声?你听见了?”
“当然听见了”
叶静思被两个人的说话声吵醒披着衣服也过来了,她问道:“怎么了,叶春?”当他看见和叶春说话的这个人,当时就吓得倒退好几步。说道:“叶春,这是什么人?”
“叶春?”那个人仔细地看着叶春,说道:“你就是叶春?”
“是啊,我就是叶春啊”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叶春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人,他能说这话肯定是认识自己。可是从脏兮兮的脸庞上很难辨认出他是谁,只能从他永恒不变的眼神中他已猜出,“是大舅”一听叶春喊出“大舅”两个字,那个人颤颤巍巍地倒在地上。此时叶春肯定了这个人就是大舅。
见到了舅舅如同见到了娘。不管这人多臭多脏,叶春抱起他说道:“舅舅,舅舅,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你外甥叶春啊!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叶静思一听说是大舅,由于叶春这层关系自然也就把他当成大舅了说道:“大舅,大舅,有什么冤屈的事儿和我们说说,我们告他去”在叶春和叶静思的呼唤下,雪融江悠悠转醒看着眼前这两位,叶春是自己的外甥,这是毋庸置疑了,可是眼前这位妙龄少女也称自己为大舅,那这位姑娘是谁?谁能和叶春在一起?她莫非是叶春的------。他岂敢乱猜,可是还能有其他解释吗?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这付模样,太辱没了外甥了。
叶春从舅舅的表情中已猜出了事情的八九分,便说道:“大舅,您还不认识吧?这是我姐姐叶静思”
雪融江越发奇怪,我姐姐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还冒出个女儿来,而且比叶春还大,要不是姐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如果是,那这个女人比姐姐还先。要说外甥女还不得从姐姐那儿论吗?可是从没听说过在姐姐之前姐夫和任何女人交往过,更别说在一起生活了。
只听叶春说道:“舅舅,您别奇怪,她确实是我姐姐”雪融江见叶春一再强调叶静思是他姐姐,说明怕舅舅误会了他们。的确,她也姓叶,即便不是同母也有可能是同父。至少他们是一个祖宗,同宗是不能结为伉俪旳,雪融江打消了对他们有那种关系的怀疑。那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呢?叶静思道:“舅舅,您可能不明白,一时我们又很难说清。以后您慢慢看就会明白在了。”
雪融江将信将疑,说道:“舅舅明白”不明白也只能说明白了,
叶春问道:“舅舅,您怎么会在这儿?”
雪融江举起镣铐说道:“你没看这个吗,我是逃犯”
“逃犯?”叶春惊问道:“您犯了什么罪?污您是逃犯?”
雪融江凄楚地道:“这年头,他们说你是你就是了”
“他们?他们是谁?”
“你见着你娘了?”
“叶春见舅舅所问非所答甚为奇怪,答道:“见着了”
“没听她说起芙蓉渡的事情吗?”
“没有啊”
雪融江深感欣慰地道:“好啊,你娘没事就好”
“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雪融江不得不讲起事情的经过。也就是雪融江从魏进忠和候发的手中夺回芙蓉渡的第二年,忽然有一天一队官兵包围了芙蓉渡,为首的是一位官员膜样的人展开刑部的公文念道:兹有河北省肃宁县芙蓉村村民雪芙蓉控诉,村前的芙蓉渡口系归雪芙蓉所有,现被不法之徒雪融江非法霸占一年有余拒不归还,雪芙蓉告到刑部要求其归还。经刑部多方查证,情况属实,证据确凿,经刑部判决将芙蓉渡强行收回,对霸占他人财产的不法之徒雪融江给予逮捕,押解进京听候发落。就这样雪融江不仅丢了芙蓉渡,还不明不白地遭到拘捕,说是听候发落,谁知囚车把他直接送到服苦役的地方。反正在那儿关押的人几乎都和他一样有冤无处申的人”
叶春道:“舅舅,那你这一身伤都是他们动刑时落下的?”
雪融江气愤地道:“岂止是用刑,我们还像牲口一样给他们干活儿,他们稍不如意就棍棒相加”
“都干些什么活儿?”
“开挖山洞,搬运矿石,有时洞顶塌方,有好几十号人被压死,他们往野外一扔就算完事,有活着旳他们也不救,任由石头和土块儿把他们埋死在里边。我想,真要这么干下去迟早会把命扔在这里。如果不逃离这个地狱是无法再活下去,更甭说日后找他们算账了“
要想逃离这里也是不那么容易的,周围岗哨林立,警备森严,在那里他没有朋友,只有那些和自己命运一样的穷弟兄,都是乌合之众,面对死亡他们没有选择。通过多日观察这个黑矿在管理上有漏洞,在这里人一旦丧失劳动能力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就开始断食断水,因为不劳动就没吃没喝,平时有劳动能力时吃喝就差,糟糠窝窝头,一碗清水,这是他们一顿伙食的全部。把这些胡乱灌进肚子里,就去干那繁重的体力活儿,就算你有牤牛似得好身板儿被抓到这里不出一个月便被折腾成瘦猴了,还哪有反抗能力?,仅仅这点儿吃喝都给断了,你能不死吗?他看到那些有了病不能干活儿的人还等不及咽下这口气就被强行扔到板车上拉到山里喂野狗。那些还未气绝的活生生的命被野狗撕扯,发出凄惨的哀嚎真是让人心惊肉跳。如果心肠不硬的人干不了扔尸这个活儿的,他正是看到了他们这个漏洞。装死是最好的法子。一天,他饿得实在不行就晕倒在地,二头的皮鞭如雨点般地抽在他身上,也许是抽肿了,抽麻了。一开始疼得要命,后来竟然不觉了,二头过来试试鼻息人还活着,可是这个人没用了,有人说他中风了,二头觉得有这个可能。中风的人其实就是凑合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二头可能考虑到与其断食断水还不如趁早扔了算了,省着还占个铺位。最后他和有同样命运的几个哥们儿被强行扔上板车,拉到山里,就像倒垃圾一样被卸到一个山沟里,抛尸人便扬长而去。山里的野狗吃红了眼,如果抛尸人来不及走脱,他们便是首选目标,因为这个活生生的生命较之他们这些奄奄一息的命比起来更具诱惑力。上司交代把这些死囚卸到山里后要把那些手铐和脚镣都带回来,这些东西的价值远远大于那些死囚的命。因为新来的囚犯还等着戴它呢,如果他想打开四五个囚犯的刑具尚需一定的时间,有时就不能及时走脱,那些吃惯了活食的野狗围着他,任他左击右打也架不住群狗的攻击,那些撕咬的场面真叫人目不忍睹,板车和车夫未能幸免。一匹骡子,一个车夫足足喂饱了这批畜生。它们倒不像人那么贪婪,只要吃饱了对于那些死尸是不屑一顾的。它们闻闻这个,拱拱那个那只不过是它们吃饱了之后做做游戏罢了,只要躺在那里装死不动就是安全的。那装死要装到什么时候呢?要等到那些野狗玩儿腻了,走了,那时才可离开。但是天空上的那一拨你是无法拒绝的,它们在头顶上空迂回盘旋,不知什么时候俯冲下来,其攻击目标的速度让人难以想象。好在那些野狗迟迟没有离开,至少目前天上那一拨还不敢放肆。太阳已经下山了,野狗们都回洞了再出来就是明天的事了。由于天色已晚,天上那一拨也只好走了,雪融江悄悄从死尸堆里爬起来。这一板车一共五具尸体其余都气绝身亡,维有雪融江还一息尚存,他托着沉重的身体逃进深山里。他不敢走大路,都是一些人迹罕至的去处,走路时他把脚镣的链子提起来攥在手里,一则担心链子拖地怕给脚脖子带来痛苦,二则怕那矿主、把头寻迹找来。因为抛尸人没回去,脚镣和手铐还没到位,他们岂不到野外抛尸现场去看个究竟,一旦看了,难保不发现死尸里有个活着旳跑了,他们就不会罢手。雪融江深一脚浅一脚摸索到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去处,总之离那险恶的地方远了。他来到这儿时已是夜间,他不敢向人借宿,怕见到生人,就想在那柴房里将就一宿,明天还是逃,逃得越远越好,不想再见到他们。
叶春道:“舅舅,您想想,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雪融江道:“好像是个矿。在一个大山里”
叶静思道:“他们开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