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不敢当。”王怀瑾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郑相公对他格外亲近。
很快,王怀瑾便知道原因了。
“听闻王中郎将(指王鼎)有一女,年方及笄,不知可定了人家?”
郑文洲将王怀瑾叫到一边,笑眯眯的问道。
“我尚未听叔父、叔母提起此事,不知是否定了下来。”王怀瑾不知郑文洲的用意,回答地极是小心。
“我有一侄孙,今年十八岁,刚过了鸿胪寺的考核,家中还算殷实,唯有一寡母……”
王怀瑾算是听明白了,郑文洲这是想帮自家妹子说媒啊。
不过听这郑家子的条件似乎很不错啊,虽然没有父兄,却还有宗族。
要知道,单单一个“郑”字,就足以抵掉他身上所有的不足。
也正是没有父兄帮扶,这位才会降低标准,没在世家的圈子里找老婆,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勋贵身上。
王家,虽然闹剧频频,但近两年来,依然好了许多。
尤其是在赵氏当家,王怀瑾接手私兵后,家风开始往好的方向转变。
京中的权贵们全都看在眼里。
且王鼎和王鼐到底不同,许是王鼐太能折腾了,在他的映衬下,王鼎反倒像个规矩、上进的好家长。
王怀婉又有王怀瑾这个世子亲哥、唐元贞这个世家亲嫂子,在婚姻市场的行情颇为不错。
还有一条,郑文洲前两天听孙女十娘嘀咕,说什么王家的唐宓不愧是神童,竟能双手同书。
郑文洲听得好奇,便捉着孙女仔细问了问。
这一问才知道,王家竟还出了个颇有才能的神童。
有了唐宓这个好例子,郑文洲对王家的家教开始有了期待。
再加上王怀瑾长得太好了,王怀婉身为他的同胞妹子,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吧?!
王怀瑾明白郑文洲的意思,没将话说死,只推说回家问问长辈。
郑文洲也不急,点头表示可以。
傍晚,王怀瑾从衙门回来,没来得及回朝晖院,便被李氏的人截在了半道上。
王怀瑾抹了把脸,好吧,他也有事跟父母商量,也就没计较下人的无礼。
进了萱瑞堂,王鼎和李氏都在。
“二郎回来啦,快进来吧!”李氏高兴的招呼道。
王鼎板着一张脸,显是还没忘了儿子对祖母不亲近的事儿,对王怀瑾也没有多少好脸色。
“见过阿叔,阿婶!”王怀瑾规规矩矩的行礼。
李氏的笑容僵在脸上,王鼎的黑脸更黑了。
“坐、坐吧。”
李氏眼眶里转着泪花,但还是强笑着朝王怀瑾招手。
“哼~”王鼎从鼻子里哼了一记。
王怀瑾在衙门待了一天,疲乏得很,这会儿对上亲生父母,只觉得心累。
撩起衣摆,盘膝坐在了下首的榻上,王怀瑾不想耽搁,直奔主题:“阿婶唤侄儿来,可有什么吩咐?”
李氏被王怀瑾左一个“阿婶”、右一个“阿婶”叫的心肝儿疼,偏她还要继续摆着慈母的面孔,面皮儿都要累得抽筋了。
忍了又忍,李氏还是扯出一抹笑,“是阿婉,她都及笄了,也该给她张罗亲事。正巧今个儿你霍家阿婶过来,提了一个人选,我和你阿、阿叔听着还不错,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怀瑾一听事关妹子,表情柔和了几分,“不知霍家阿婶说的是谁?”
“是清远侯的嫡幼子程季,今年十六岁,刚刚从书院读书回来,家里正准备给他在大理寺某个差事呢。”
李氏喜滋滋的说道。
“程季?”王怀瑾眉头轻蹙,低声道:“此人我没怎么见过,倒是跟程家的老大程伯打过几次交道。”
“程伯如何?”王鼎盯着王怀瑾,追问道。
“嗯,很、很规矩。”王怀瑾回答的很保守。让他说,程伯的表现根本不像个勋贵子弟,反倒像是某个老酸儒的儿子。
整日里摇头晃脑,开口子曰、闭口诗云,那浑身的酸腐味儿,隔着八条街都能闻到。
家族最重要的嫡长子都被教成了这个样子,王怀瑾不敢想象,程季这个最小的儿子又会是个什么德行。
“有什么话直说,又不是外人,藏着掖着干什么?”王鼎直来直去的惯了,见不得王怀瑾这般“含蓄”。
王怀瑾无奈,只得将程伯平日的表现说了,又将自己的担心一并说出来。
李氏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规矩好啊,我就怕那些不讲规矩的人家。”
只要按着规矩走,程季就不敢胡来,如此王怀婉出嫁后也能过得好。
王怀瑾想说,夫妻过日子,不是搭个伙,而是要心心相印、琴瑟和鸣,守着个只认规矩的书呆子,王怀婉还能有幸福可言吗?
“嗯,清远侯品性不错,他的娘子也不是刻薄的人,嫡长子这般守规矩,想来家教不错。”王鼎也觉得挺好。
王怀瑾见父母这般,也不好继续挑程家的不好,忽的想起郑家来,赶忙说:“对了,说到阿妹的亲事,今个儿郑相公寻我了。”
“永兴坊郑家?郑文洲?”王鼎问道。
王怀瑾将郑文洲跟他说的话,仔细的跟父母复述了一遍。
“郑家是世家,忽然自降身份的跟咱们寒门结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李氏不喜反忧,“且郑家子独生一个,上无父祖庇护,下无兄弟帮扶,且子嗣上定十分重视,阿婉若嫁过去,必会非常艰难。”
更不用说郑家还有个寡母哩。同为女人,李氏深知婆媳是天敌,寡母什么的,对媳妇儿而言更是可怕。
李氏被万氏压制了大半辈子,实在不想让女儿也受婆婆的苦。
王怀瑾耐心的劝道:“好不好,咱们可以先打探着,实在有问题,推了也就是了。”总不能还没见面就把人给否决了吧。
在王怀瑾看来,如果真想给王怀婉找个“重规矩”的婆家,新晋勋贵还真比不如世家。
世家的规矩,那是印刻到骨子里的,根本无需时刻提醒。而且人家的“规矩”经过了数百年的验证,约莫不会太极端。
而勋贵,要么过犹不及,要么画虎不成反类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