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野蛐蛐生命不超过一百天,而且是盛夏时节,其战斗力最为旺盛。但苏景琮与这位年轻道人各自养的蛐蛐,却不是凡俗之物,不能以常理度之。
道人纯钧捉的那只八厘大的蛐蛐通体金黄,气势威猛,才一个照面,就将苏景琮辛苦养了两年的“龙王”压在身下,狠狠撕咬。年轻道人脸上有不加掩饰的喜色,那只才六厘大的赤红如火的蛐蛐,估计是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蛐蛐这玩意儿讲究“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黄”,苏景琮的龙王体型不如对方大,颜色也低了一个档次,这一场交锋,任谁看都不认为苏景琮能获胜。
泥坑中被压在身下狠狠撕咬了一通的龙王猛烈振翅,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它突然翻身,把比它大不少的蛐蛐压在身下,死死咬住那只八厘大的蛐蛐头不松口。
年轻道人傻了眼,他心疼得要死。仅愣神片刻,那只八厘大的蛐蛐就没了任何动静。
苏景琮用草叶取出他那只龙王,神清气爽道:“又赢你一次,别不开心啊。”
“没道理啊,没道理啊!”年轻道人没有半点高人风采,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
斜睨了这个长相其实分外出彩的年轻道人一眼,苏景琮玩味道:“你身为道门掌教,比我这个真纨绔还玩物丧志,真搞不懂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要不这样,咱们身份换换,你去当王爷,我在山上当掌教。”
被师傅认为每逢大事有静气的年轻道人闻言,火烧屁股般立即起身,惶恐道:“王爷莫要同小道开这等玩笑了,不知王爷驾临清凉山,有何贵干?。”
他这会儿才想起问一问这位年轻王爷上清凉山的目的。
反正四下无人,苏景琮也不跟这个与自己臭味相投的家伙拿捏什么王爷架子,一把抱住这家伙的肩头,笑道:“你们清凉山老祖宗是个有天大本事的神仙,我想同他求一纸平安,不知你能帮到我吗?”
被人这般搂着,这位地位崇高的清凉山道家掌教有些别扭,苦着脸道:“王爷,要是我能与祖师爷他老人家说上话,我们这清凉山,可就不止今天这一丁点声名了。”
苏景琮微微皱眉:“世间传言,你可是你们祖师爷,那位青莲剑仙转世,自己与自己说话,有何难?”
纯钧小道人讪笑道:“山下传闻,如何能当真?歧地百姓还都说王爷是个闲人呢,不也一样假的不能再假?”
话一出口,道人纯钧便心中后悔,自己这张嘴,就没个把门的,有些事情,看破却不能说破。
只是苏景琮全然不在意,他离京之后,便没有几个朋友了,这个年轻道人,是最好的几个之一。还有一个与自己半点不对路,但却情同手足的家伙,年前刚随家人入了京。
望着舔着脸眼巴巴等着自己收拾他的年轻道人,苏景琮无奈笑道:“你这道人,比我这王爷还会演戏,明明骨子里是一个放浪公子哥,非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神圣模样。你师傅师兄们真是瞎了眼,选你当了清凉山掌教。”
纯钧委屈的厉害,“我也不知道师父师兄们当初是怎么想的,非要我当这劳什子清凉山掌教。论道法小道我不如大师兄精深,论符篆更比不得二师兄精妙,便是我那与世隔绝的三师兄,也比我剑术高超。如今抓蛐蛐不敢明着来,日日需背诵那些清规戒律,哪怕是下山,也成了一种奢望。唉,小道我命真苦。”
苏景琮不想再听这个家伙发牢骚,走入那座供奉有清凉山开山祖师的大殿。纯钧跟在身后,一路介绍,即便苏景琮对此地早已十分熟悉。
二人站在殿中,抬头望着足有三丈高的泥塑剑仙,没有以金漆身,瞧着只是一派富有年代感的破旧。偌大一个先师殿,连个陪祀都没有,千年以前威名无匹剑仙人物泥塑,孤零零一人,正如他仗剑而行的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