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已经平静了六年有余,里面那位老妇人,当年差点丢了皇后的位置。她不怨恨那喜欢游离花丛中的男子,更不怨恨自己当初痴痴傻傻的喜欢,她唯一怨恨的,是那个粗鄙武夫世家的狐媚子。
那女子入宫后,她虽然仍是皇后,但却名存实亡。否则,那女子死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举国哀丧。
因为心中的怨恨,她明着暗着,做了许多事,一些随着执行人的死亡已经被掩埋于历史长河中,还有一些落地生根,至今仍不断有动作。
老妇人走出慈宁宫,身旁小心侍候的太监扶着她的手臂。
“小顺子,你说那个年轻人能活下来吗?”老妇人眉目慈祥,心中却翻滚着浓烈至极的杀意。扶着她的太监颤颤笑道:“太后娘娘谋划,自然不会失手。”
老妇人微微皱眉叹息道:“当年的谋划未能建功,竟让那小子活着到了西北歧地,若此番谋划还不能成功,恐怕哀家再无心力去做这些事了。”
皇太后身边的当红太监小顺子不敢再多说什么,这位老妇人在先皇驾崩后,脾气就极难琢磨,皇上不愿因这些事分心,就只能苦了他们这些侍奉主子的奴才了。
在慈宁宫外花园中转了半个时辰,老妇人回了屋,正要踏入殿门之时,她突然转身屏退除了小顺子外所有奴仆。
“太后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待一众奴仆退去后,小顺子连忙俯身问道。
样貌慈祥的老妇人眼神阴翳,冷声道:“给龙君传书,让他出手击杀那个小崽子。”
小顺子心中有几分不解道:“太后娘娘,两位仙道高手难道还不够?龙君那边,咱们就剩下最后一点情分了,您以前不是常说,要把这点情分交给陛下?”
老妇人摇头:“我苏氏皇族,有京城太尘上尊守护,除非那青莲剑仙在世,才有可能伤到我儿。只要能杀掉苏景琮那个小崽子,与龙君的最后一点情分,用光了也是值得的。”
小顺子不再多说,立马动身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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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领近三百号弟兄赶到岐王府的布如虎根本没能入府,他们在城外等了三天,终于等来了王府中的命令。
布如虎捧着字条,神色复杂。原以为加入岐王府是傍上了岐王这根大腿,没想到入门之前还需缴纳一份投名状。布如虎将字条捻成粉末,神色狠厉起来,他在江湖上飘荡十余载,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杀人而已,算得了什么。
字条上已经将所有消息都告知与他,若这还能办砸,他也没那个脸皮再去敲王府大门。
“兄弟们,好好休整,今夜子时,随本大王去杀人!”布如虎大喝道。
他身后近三百位弟兄齐齐呼喊,嫩绿的柳叶儿似乎都要被簌簌震落。布如虎喊来两个精于地穴勘探的手下,前去字条上说的地方规划路线,没了那位许多年前被自己掳上山的书生三当家,出谋划策一类的事情还真是费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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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完一场秋雨的泥泞小路上,一个文弱的书生,背着书篓蹒跚前行。他年岁不大,却像是久经风霜。他三步一回头,望着逐渐消失于视线的游园,以及早已不见踪影的两位前辈好友,神色有黯然,有追忆;有开怀,有欣慰;有迷惘,有失望。
在烟波浩荡的大江之上,孤零零的飘荡着一叶木舟,船头伫立着腰佩长剑的青衣居士,目光深邃,凝望淼淼雾霭,忽然他拿起手中的酒坛,引颈痛饮,然后就听见破锣一样的声音在江面响起,“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咳咳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塞外滚滚黄沙,遮挡不住一个出尘丰姿,只见一袭赤红如火的修身铠甲,目光如铁,乌云遮不住她的光芒。这时一阵北风夹杂着些许细沙,隐约还有“不是长安不醉人,长安醉人数清秋”的吟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