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琮稍稍握紧了腰悬唐刀。是他二哥逼这位老道人,将一身修为尽传己身?
“王爷此行,也是要去京城?”老人摘下腰间水壶,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轻声问道。
苏景琮点点头,没什么保留:“咱们歧地要与西蜀打仗了,我那六千兵马根本不够看,得去京城求一道扩军圣旨,只是不知道能否顺遂的完成心愿。”
老人破天荒生出些豪迈气概,大笑道:“咱们歧地兵马在霍青将军的指挥下,一个能顶西蜀十个。三年前霍青将军成名之战,可是令咱们这些山上清修客都觉着与有荣焉。”
苏景琮递去一壶美酒,问道:“老真人能否喝酒?”
老人一拍肚皮道:“有何不可?”他接过酒壶,仰起脖子狠狠灌了一通,赞叹道:“老头儿修道一生,也没能明悟长生大道,今天喝了王爷您一壶酒后,仿佛终于知道其中缘由。原来啊,我是放不下这个人间。”
他用自己身上老旧的道袍擦擦嘴,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想当年老道下山游历,也曾被人当作世外高人看待,之后还在江湖上与王爷的外公见了一面。他当时才是一个而立青年,一步步从九品武夫稳扎稳打走到一品武夫,同境界之争,未尝一败。遇到我这个苦修道法,战力稀拉的老道士后,还狠狠奚落了一通,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苏景琮显然不知道这位大真人与自己外公还曾认识,眼睛微亮,连忙问道:“后来呢?”
老人又喝一口酒,这次他没敢再痛饮。“后来老道往龙虎山而去,与如今已经不怎么露面的一个道士谈论天道,谁也没能说服谁。而你外公则一路从东唐打到南越,迈入龙象境界。当初的江湖,不比现在差多少。”
说完,老人叹了一声:“你外公那般修为战力,到最后却也棋差一着,没能登天而去,偌大一个吴家,失去主心骨,你两位舅舅也都不在……”
说到最后,老道人突然住口。苏景琮面色平静。
不远处又有几骑过来,老道人看到小和尚莲生后,稀疏的枯长眉毛一挑:“咦,莲生小师父已经是龙象境界啦?可喜可贺。看来我的小师弟不孤单了,还以为山上山下,未来都会被他无上光辉压制。哈哈,老道酒喝多,有点大舌头了,小师父别太介意啊。”
莲生轻轻摇头。
最后老道又看了一眼卢玄道,讶异道:“这个小辈一身剑意简直罕见,纵观我一百二十年见闻,唯有两人稍胜一筹,一个是四十年前销声匿迹的青霜剑仙,还有一个就更早了,老道还只是个小道童的时候,他就已经出海访仙去了。一百年过去,天下都没了他的名号。”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被人称为小辈,这还是卢玄道人生头一遭。他略微躬身道:“想必您就是七十年前让龙虎山一池金莲开放三朵的纯元大真人吧?那场坐论天道,晚辈心神往之。”
老道人没想到竟有人还记得他年轻时的壮举,颇有些惊讶,打量了卢玄道一番,神色郑重了许多:“若你走得慢一些,未尝不能以剑道论天道。”
卢玄道摇头道:“前人走过的路,即便我能沿着一路走上天庭,又有何意义?天下剑修,总得有人尝试着为剑道再开一脉。”
老道人赞叹道:“凭你这句话,我那三师弟就会把你当作同道中人。行了,跟你们这些小家伙扯了半天,老道也该接着赶路了,免得撑不到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