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说服郭宗堂,黄坤生决定亲自从香港赶到上海。处理完手中的工作,日头渐渐落山,天色已近黄昏,黄坤生匆匆忙忙赶往码头。平日,码头上人头簇动,繁忙的船只不但穿梭在江面上。可奇怪的是,黄坤生堂赶到码头的时候,那里一场安静,行人稀少,江面上竟然连一艘游船也没有了,郭黄坤生十分失望,他不得不返回了他的医院。
安静下来,黄坤生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许许多多昔日他和郭宗堂一起在美国留学的回忆。黄坤生清晰地记得,那时的郭宗堂,为人友善,心怀远大抱负。每次与他进行交流,都会受到极大的鼓舞,就会在他的身上,获得无穷的上进的力量。记得刚到美国的时候,由于生活的不适,黄坤生一段时间想打退堂鼓,不想在美国待下去了,他想早日回国。在美国,最关键的一点,他吃不到家乡的鱼虾和母亲亲手腌制的酸豆角。在这里只有面包、牛奶和牛肉。一段时间,他显得非常颓废,对任何事情不感兴趣,整天闹情绪。黄坤生的变化,郭宗堂看在眼里,感到十分担忧。于是,他专门找到黄坤生:“坤生,我们来此地不是来享福的,是来学知识的。现在不是谈享受的时候。你也知道,我们在这里留学的钱,还是约翰先生赞助的,还是父母提供的,我们没有资格,没有条件来谈享受。我国有句古话,‘既来之,则安之’。我倒是觉得,我们要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天,学好所有的课程,将来还要考入美国的大学,学到更多的知识,然后再回到中国。我相信,泱泱中国,肯定有我们的用武之地,将来我们一定要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郭宗堂的这番话,令黄坤生深受感动。他万万没想到,郭宗堂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因为这句话,黄坤生才坚定了信心,一定要完成自己的学业!正因为郭宗堂的鼓励,黄坤生后来才到了英国,完成了医学专业的学习。现在才成为远近闻名的名医。在这一点上,黄坤生十分感激郭宗堂。没有郭宗堂,就没有他黄坤生的今天!
上次,和郭宗堂交流后,黄坤生知道了他这位好友的真实想法。在他看来,郭宗堂的理想有些虚幻、不贴合实际。在战乱不断,积贫积弱的大清王朝很难实现。郭宗堂的想法过于理想化。
如今,郭宗堂事业不顺,屡屡受挫,他的心情一定很郁闷。黄坤生觉得,此时此刻,应该诚心地帮助,这位昔日的老朋友。
翌日,黄坤生,早早便来到了码头,顺利的搭乘上了一艘,由香港开往上海的商务游船。
“嘟……”,一声鸣笛,游船起锚了,看着破浪翻滚的海水,黄坤生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刚刚辞职,回到住处,郭宗堂深刻地反思着最近发生的一切,他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他有自己的理念,那就是一切都应该为自己的理想服务,否则,他会毫不犹豫地,摒弃。在他的思想观念里,能够说服政府派出大批留学生,接受美国先进的教育,这是他雷打不动的理想,任何外的因素都无法撼动他的理想。
下一步该怎么做,路在何方,郭宗堂十分迷惘。百无聊赖,他翻开了一本莎士比亚的名作《哈姆雷特》,仔细地阅读起来。看着看着,他不由自主地为主人公的命运以及遭遇而纠结。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何人来访?”郭宗堂纳闷地问道。他连忙起身,打开了房门。
“坤生,怎么会是你?何风将你吹至这里?”郭宗堂一阵惊喜,他万万没有想到昔日好友回来看他。两人紧紧握手,拥抱在了一起。
黄坤生道:“听说你又辞职,我实在不放心,所以专程来看看你。我实在弄不明白,在海关工作,薪水如此之高,许多人心慕不已,不知道仁兄如何考虑,竟然辞职。你要知道,你的薪水,足以让你衣食无忧,生活饮食富足。仁兄回国后,接连寻找工作,结果,都因为自身的原因,先后离开了工作岗位。宗堂,不知你如何想,难道还要为你的理想而奋斗不止吗?”
“是的。所有的这些工作,无法让我接触到朝廷的高官,无法实现我的理想。”
黄坤生反驳说:“如今,朝廷腐败至极,积贫积弱,备受列强其辱。然而,朝廷上下仍没有醒悟,仍沉浸在天朝上国的美梦之中,许多官员醉生梦死。仁兄欲说服朝廷派遣留学生,根本不可能,无人愿意听取你的建议。再说啦,有何人原因把自己的子女送到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去求学?仁兄也知道,出国留学,是要花钱的?哪家有这样的雄厚财力?”
“我是这样想的……”郭宗堂想进一步解释。可是,黄坤生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先要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先要解决温饱问题。
仔细想想,郭宗堂觉得黄坤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难道是自己错了?难道是自己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了?郭宗堂对自己开始怀疑起来,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
是啊,自己回国以后,已经连续三次换工作,总觉得处处不如意,他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看不惯的事情太多太多。眼前看到的、听到的,与自己的美好设想相差甚远。国人的麻木不仁、迂腐落后,令他难以接受;洋人盛气凌人、横行霸道的做法让他感到很不是滋味。他曾经一次次质问自己:难道自己的选择错了吗?为什么?自己总和社会格格不入?为什么和别人相比,自己总像一个另类?
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静下心来想想,黄坤生的劝导不是没有道理。现在,自己回到了国内,先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份固定的收入。有了一定的经济来源,基本生活有了保障,才有条件谈及理想抱负。郭宗堂在想,现如今,自己不可能再向家里伸手,不可能让家中补贴自己,只有自力更生,经济上独立并强大起来,才能还能够在社会上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才能够让母亲和兄长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