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曰:“祖宗如此英雄,子孙如此懦弱,岂
不可叹!”因指左右二辅之像曰:“此二人非留侯张良、酂侯萧何耶?”承曰:“然也。高
祖开基创业,实赖二人之力。”帝回顾左右较远,乃密谓承曰:“卿亦当如此二人立于朕
侧。”承曰:“臣无寸功,何以当此?”帝曰:“朕想卿西都救驾之功,未尝少忘,无可为
赐。”因指所着袍带曰:“卿当衣朕此袍,系朕此带,常如在朕左右也。”承顿首谢。帝解
袍带赐承,密语曰:“卿归可细观之,勿负朕意。”承会意,穿袍系带,辞帝下阁。
早有人报知曹操曰:“帝与董承登功臣阁说话。”操即入朝来看。董承出阁,才过宫
门,恰遇操来;急无躲避处,只得立于路侧施礼。操问曰:“国舅何来?”承曰:“适蒙天
子宣召,赐以锦袍玉带。”操问曰:“何故见赐?”承曰:“因念某旧日西都救驾之功,故
有此赐。”操曰:“解带我看。”承心知衣带中必有密诏,恐操看破,迟延不解。操叱左
右:“急解下来!”看了半晌,笑曰:“果然是条好玉带!再脱下锦袍来借看。”承心中畏
惧,不敢不从,遂脱袍献上。操亲自以手提起,对日影中细细详看。看毕,自己穿在身上,
系了玉带,回顾左右曰:“长短如何?”左右称美。操谓承曰:“国舅即以此袍带转赐与
吾,何如?”承告曰:“君恩所赐,不敢转赠;容某别制奉献。”操曰:“国舅受此衣带,
莫非其中有谋乎?”承惊曰:“某焉敢?丞相如要,便当留下。”操曰:“公受君赐,吾何
相夺?聊为戏耳。”遂脱袍带还承。
承辞操归家,至夜独坐书院中,将袍仔细反复看了,并无一物。承思曰:“天子赐我袍
带,命我细观,必非无意;今不见甚踪迹,何也?”随又取玉带检看,乃白玉玲珑,碾成小
龙穿花,背用紫锦为衬,缝缀端整,亦并无一物,承心疑,放于桌上,反复寻之。良久,倦
甚。正欲伏几而寝,忽然灯花落于带上,烧着背衬。承惊拭之,已烧破一处,微露素绢,隐
见血迹。急取刀拆开视之,乃天子手书血字密诏也。诏曰:“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
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
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
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
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董承览毕,涕泪交流,一夜寝不能寐。晨起,复至书院中,将诏再三观看,无计可施。
乃放诏于几上,沈思灭操之计。忖量未定,隐几而卧。
忽侍郎王子服至。门吏知子服与董承交厚,不敢拦阻,竟入书院。见承伏几不醒,袖底
压着素绢,微露“朕”字。子服疑之,默取看毕,藏于袖中,呼承曰:“国舅好自在!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