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醒垂头坐下,他可不想看到什么不宜的画面。
“别怕,你们几个谁最年长啊?”晏智渊轻轻将左边少年肩头的点心渣子掸掉,温声问。
几个人相互看一眼,最左边的少年开口:“属我最年长。”
晏智渊端坐在榻上,笑得开怀。果然是未经雕琢的璞玉,还未识得那些虚礼。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松,方班主为我取名小松。”少年见榻上之人语气温和,笑容亲切,不觉胆子大了起来。
“小松!你可知这名字有何典故?”晏智渊想起自己初学唐诗之时,曾读过一首名为《小松》的诗,当时就非常喜欢。只是年岁渐长,诗的内容忘记了,当时心中的那份触动还记得真切,不由得张口想要考考他。
少年羞涩一笑,“是取自唐朝杜荀鹤的《小松》一诗。”
“奥?可还记得是什么诗句?”晏智渊没料到这个少年竟然知哓缘由。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晏智渊闭上眼睛,脑中回荡着少年婉转的声音。仿佛昔日的自己也曾这般诵吟,曾这般少年意义。
“爷?”阿醒轻唤一声。
“好!小松,你们会唱什么?”晏智渊方如梦初醒,睁开眼睛。
“才学了东篱先生的《汉宫秋》选段。”
“哪一段?”
“灞桥伤别。”
“好!就唱这个!”
五人手中都未执乐器,一个一角咿呀呀唱起来。
阿醒心中疑惑,今日虽是送别之日,但整体与爷关系不大吧。他早就想将卿儿送走,只不过没能送走而已。
晏智渊虽不知离愁别恨是何物,但想着阿醒是懂得,他的心境此时也与那送别昭君的帝王样吧。
屋内渐渐升腾起离别的愁绪。
晏智渊行至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冷风裹着雪花吹进来,他蓦地打了个冷战,心中泛起的丝丝缕缕念想被压了下去。
阿醒也被冷得一哆嗦,抬头去看晏智渊,只见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少见的神情,不禁奇怪,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街道上躺着个女子!
这样的天,街上行人全无,店铺也多都虚掩着门,没人会注意到她。
“爷,她?”
“应该是昏倒了,阿醒,你有没有觉得那身衣服在哪见见过?”
“好像是那日跟着八王爷的丫鬟,不过爷,这种衣服很常见,铺子里都有卖。”
“老八的丫鬟?”晏智渊好像没听到阿醒的后半句,“老八何时有了丫鬟?谁送给他的?”
“应该是八爷自己置买的。”
“你下去救人!”
“啊?”
“啊什么?去救人啊,这种天没人管她会被冻死的。若恰好是老八的人,我们也好做个人情。快去!”
“是!”阿醒转身出去了。
一摸女子身上已是冰凉,阿醒赶紧将人抱起,看来倒在这有时间了。
女子被遮挡的脸露出来,阿醒愣了一下,看着如此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可他直到把女子抱到屋了,也没将女子与自己见过的对上号。
几个少年男女一段唱完,休了声。见阿醒抱进来一女子,都很好奇,不住地抬眼去看。
“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小松留下,其余的下去吧。”晏智渊看有了女子,自然没了听戏的雅趣。
几人相继告了退,只余小松一人立在那儿,忽闪着眼睛往榻上看。
“过来!”晏智渊冲他招招手。
小松迟疑一下,慢步走过去。
“会擦脸吗?”
小松点点头,他没被卖到怡红院时曾给富贵人家的少爷做过伴读书童,也伺候过漱洗。
“去跟方班主要点儿热水端来。”
“是。”小松应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