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望着端坐在镜前的女子，忍不住眼眶微热，话也下意识的出了口，“王妃真是像极了当年三王爷的生母。”

江涟一愣，“嬷嬷认识王爷的生母？”

“何止是认识？她们那批秀女也是由老身带出来的。”李嬷嬷脸颊微仰，好像在回想当年情景，“静妃娘娘是她们那批之中最温柔乖巧的女子，平日里无故受了别人挤兑，也总是忍气吞声。好在早早被主上看中，有了自己的寝宫。本以为她有了庇护之所，唉！谁知那吃人的深宫中竟都包藏祸心呢。她竟被自己要好的姐妹蒙害！当初要不是静妃娘娘向主上推举了她，她怎能有机会出头？她……，老身一时感慨，王妃见笑了。”

江涟僵着脖子转过身来，“嬷嬷能记得王爷的母亲，说明嬷嬷心里善恶分明，是惦记着她的。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嬷嬷不必介怀。”

李嬷嬷拉住江涟的手，“王妃，王爷从小受了太多苦了，他能有今日的一切太难得了。”

“您也了解王爷？”

“不瞒王妃，静妃娘娘仙逝之后，照顾王爷的就是我的姐姐。那时他们二人的日子艰难，我时常偷偷去看他们，听我姐姐说了不少与王爷相关的事。只是，未曾想到分别来得那么快。好在王爷亲手报了害母之仇，我姐姐也能够暝目了。”李嬷嬷拭一拭眼角的泪，“真是罪过，这大喜的日子，我竟与王妃说起这些。”

“正是有她们替我们承受了恶意，才有我们今天的善与喜。还要多谢嬷嬷当年施以援手。”江涟也颇有触动。

与人为恶，意味着自己要先变成恶。而一旦沾了恶，就难以再成为善了。

李嬷嬷摸着嫁衣，缓缓开口：“王妃知道吗？这套凤冠霞帔是静妃娘娘生前就当王爷备好的，终于派上用场了。时隔多年，还是好看！”

江涟心中一动，原来这套衣服还有这样的由来。她忽然觉得头上有了更重的力量，这肩负着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好的愿望呢。

“王妃，花买来了。”红儿进来禀报。

江涟看她空着手，不禁皱眉问：“在哪儿呢？”

红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把门完全打开。

江涟呼吸一窒，整整齐齐的四大筐，这有点儿夸张了！

“你把人铺子里的全买来了？”江涟合上吃惊的嘴巴，她想着一两束就好了，摆在屋里有些新意。

红儿招呼人开始往屋里搬，这才笑着开口：“王妃，没有谁家铺子开这么早门的。”

是哦，现在天还未亮呢。江涟也意识到自己叫她去买花的要求有点儿无理鬼扯。

“那这些……？”江涟指着已经搬进来的鲜花问。

“说来也巧，我也没想到铺子还未开门的问题。走到前院正好碰到王爷刚招待完来宾，他问我做什么去。我就把王妃的吩咐如实说了，王爷一听叫了醒侍卫过来，让他带着我直接去了花田那里。然后，就是这些喽。”红儿一脸欣喜，“王爷对王妃真是好呢。”

呃……

所以说，这些花算是晏智渊送的？

江涟返身坐到梳妆镜前，没再言语。女子都爱娇嫩的鲜花，她也不例外。看着充满生机斗艳的花儿们，她仿若也会升起些希望。

李嬷嬷看她神色有些恍惚，忙叫红儿将花儿都摆放到屋中各处。

江涟瞟一眼红儿兀自忙碌着，这才瞧见一束束花之下还带有盆子，是一盆盆鲜活的花儿呢。

她不禁莞尔，带泥土这个想法不错，甚得她心！

“嬷嬷，可都妥当？”门外阿醒的声音响起。

“一切妥当。”李嬷嬷回道。

“王妃，得蒙上盖头了。”李嬷嬷拿起红色盖头。

江涟微微低头，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红色滤镜。

高台之上的戏终于收了声，院子里一下子寂静下来，只能听见来往的脚步声。

东方泛起鱼肚白，鳞状的云彩一朵叠着一朵慢慢铺展开来。晨光熹微之中，院中的灯笼慢慢熄了。

屋内屋外皆是静可闻针，都摒着气息在等。

隐约间听到有锣鼓声音传来，红儿激动的看一眼江涟，“王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