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暮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了客栈,她无视了所有人的问话,只径直走进了他的房间。她环视着房中的摆设,露出凄美的笑容。
一张竹色小笺,静静的躺在榻几上,她旋身坐在软榻上,拿起了小笺。
卿若见此字,大抵是原谅了我的自私。
别暮、别暮、别暮、别暮、别暮,若有来生,换你来寻我,可好?
她将小笺握在掌心,转眸看向书阁,一个小小的木盒就在她手边,她将木盒拿在手里,打开盒盖。
一缕闪烁着莹润金光的神识正在其中,别暮笑了,他这样的人也会算错?他没有料到自己会成佛,还以为自己会去投胎。
可别暮舍不得将神识丢弃,她伸手将那一缕神识没入指尖。
便当作,他还会回来吧,待到那时,她凭着这缕神识定能寻到他。
“嘭嘭嘭。”三声门响,苏苏走进门来,她垂着头,送上一枚竹青小笺:“老板说,若是尊主回到客栈,便将此物送与你。”
别暮站起身,将小笺接到手中,苏苏转身走出门去。
金光流转,挺拔的字迹显现。
人无信不立,既答应了要去寻我,便不得反悔。九华山道场,还有最后一言。
别暮露齿而笑,独自坐在窗边软榻上,看向窗外半圆明月。仿佛他还像往常一样与她对坐,她抬手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对面,然后无声的举杯,在半空中虚晃着碰了一下,抿了一口茶。
她将腰间的储物袋解了下来,将三枚小笺放了进去,然后站起身,将储物袋送入善恶业镜。最后环视了那间房一眼,扬头走了出去。
“咔哒”房门轻合,合上了,往事重重。
她踏云而去,在神识迷蒙之间来到了九华山道场。
天际黯淡无星,地藏比丘却没有安歇,坐在案前释义经书。
别暮轻叩房门,地藏比丘起身来开门。
他在门里,她在门外,地藏比丘略有些诧异:“施主,更深露重,夙夜而来。”地藏比丘侧开半身:“请进吧。”
一俗一僧对坐在榻几两边,地藏比丘抬手斟了一杯热茶送到她手边:“请。”
别暮从善如流,拿起茶杯,在唇边轻抿了一口,顿时心间稍微和暖,而这屋里所焚的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也让她眉心渐渐舒展。
地藏比丘从榻几下面的小抽屉拿出一盘素食小点,微笑着道:“夜半之时不宜烹食,先用些点心垫垫。”
“多谢。”她也真的伸手去拿了点心,认真的吃了起来。
见她平静,地藏比丘不再理她,再一次揽着衣袖,拿起笔墨释义经书。
别暮一口一口将点心放到口中,认真的咀嚼着,丝丝的甜意溢满唇齿之间。
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这眼泪,更像是从眼眶中滚下来的,无论她再怎么强忍,再怎么不肯,它都依然我行我素。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衣襟上,落在榻几上,落在茶杯里,落在手里的点心上。
她将一块点心吃光,抬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又一次拿起了点心吃起来,泪如雨下。
眼泪蔓延着,她静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