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想当一位出名的学者,嘴皮子功夫、也就是辩论技术得过硬。
每一次辩论对于学者们来说都是一次为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当然也有可能身败名裂),只要操作得好,说不得许多人就会当场心折前来拜师或者成为追随者了。
如果连嘴炮都嘴不过别人的话,那基本上这名气也就与他无缘了。
从辩论对象的角度来说,荀况无疑是一个很不错的目标,名气非常大,但是却又缺少足够的辩论经验,堪称完美的垫脚石。
尤其是在荀况的性恶论传递出来后,更是成为了儒家众人的众矢之的。
于是在荀况家外临时搭起了一座台子,那当真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无数想要成名的、热心的围观群众和士人们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以至于邯郸官府方面都不得不派出一支队伍来维持秩序。
别看荀况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在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之后倒也不惧,就这么在高台上和众多前来挑战之人辩论起来,当宫中的赵何看到了情报之中描述的这般情形之后,甚至有了几分诸葛亮舌战群雄的感觉。
荀况居然没输,这是赵何没有想到的。
依照赵何的想法,原本荀况应该会被儒家打得败下阵来,毕竟儒家的嘴炮帝还是很不少的。
荀况败阵之后,赵何就可以示意一下法家这边研究研究荀况的理论,毕竟法家对于赵何来说属于“自己人”,而且法家向来都是国君最忠实的部下(要说走狗也行)。
接着就是法家从荀况的理论之中悟到一些东西,然后融合起来,成为一个进化版本的、有儒有法的新法家。
到那个时候,基本的思想理论就可以确定下来,赵何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推广下去,把这个理论弄成赵国将来的主流思想即可。
至于学宫儒家之中的那帮家伙,赵何觉得带不带他们玩都无关紧要的,现在西河学派暂时式微,鲁儒的话在鲁国被灭国的时候因为指责廉颇太过嗜杀也被廉颇杀了不少嘴巴硬的,剩下来的基本上都是一群没骨头的货色。
就现在这个儒家,好像也真没有什么太过值得操心的,唯一让赵何放在心上的就是谷梁一脉这个危害性和鲁儒不相上下的西河分支,但谷梁氏现在安分守己的当着赵国的子民隐居在河东郡,因为历史上尚未发生的事情就轻率灭了别人全家好像也不太好……
赵何收回了心思,对着面前的肥义笑道:“肥相啊,你也不用心疼你的孙女婿,这不是几天辩论下来都没有落于下风嘛,而且我听说儒家之中甚至已经有些人开始被他说服了,有些动摇了呢。”
正如赵何所言那般,真理是越辩越明的。虽然学宫之中多是孟氏之儒,可孟子一生在思想方面的成就虽然堪称辉煌灿烂却在现实的政治方面碰了个灰头土脸也是事实,不少人名义上是孟子的徒子徒孙,但心中对于这一套能否实际应用在争霸之中早就已经打上了问号。
如今在听到了荀况几天的辩论下来,倒是有不少人觉得荀况这一套更加贴近于法家的儒家思想是有可能出头的了。
也就是因为荀况现在的名声在儒家内部实在是不太好听,所以真正愿意和荀况接触的倒是也还没有几个人,可是摇摆不定的念头终究是已经慢慢传开了。
肥义有些无奈的说道:“大王,臣的孙女可不止这一个,倒算不上心疼不心疼的,只是再过几天就要殿试了,无论是输赢也好,总不能让荀况继续这么天天辩论下去吧?”
赵何一听也觉得有点道理,马上就要大考了,一点复习的时间也不给别人那也不行啊。
于是赵何摆了摆手,笑道:“那肥师你就用这个理由去赶人好了,反正他是你的孙女婿,你开口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肥义叹了一口气,道:“老臣现在越发的觉得老臣是在给大王背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