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宜春楼每晚依旧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男子被拉拉扯扯的,推搡着走进这家着名的销金库,楼外人间悲哀各不相同,楼内极乐欢喜大略热闹。
人们放肆的搂着自己心仪的姑娘,高举着酒杯,欢呼着,逢迎着,跑堂的小二,陪坐的姑娘,卖笑的娼妓,人人都在消费自己的情绪。
宜春楼侧门外,梁三斜倚着房门,他的身上只是简单的披着一件外衣,精赤的臂膀,在这还有些凉意的深夜,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着对面歌舞升平的欢呼景象,梁三嘴角自始至终都嗪着一抹冷淡的笑容,不知是在嘲讽宜春楼,还是在嘲讽自己已经死去的婆娘。
房门内,一道不足盈握的身影,出现在梁三的背后,她从背后伸出手来,环绕住梁三坚实有力的腰腹,将头轻轻的贴在他的后背上,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垂了下来,伴随着春风,发尾稍动着梁三的耳鬓。
仿佛即挠着他的耳廓,又挠进了他的心里。
“在想什么?”身后的声音有些嘶哑,却依然能听得出来,清冽,而又孤高。
“在想我自己可真是个混蛋。”梁三回过头,月光下,他坚毅的脸庞,折射出清冷的感觉,他微微低头,用额头抵住身后女子的额头,两人环抱在一起,交叠的影子,被月光无限的拉长,仿佛两个遗落在人间的神祗。
“有什么关系,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女子微微抬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撩拨着梁三的心神:“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吗?”
梁三张了张嘴,道:“我不讨厌你。”
女子闻言,乖巧的将脑袋缩进了梁三结实的胸膛里,仿佛那里能带给自己无限的安全感。
“砰砰……”“砰砰……”
一夜无话,待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梁三便赫然发现,那个昨日还与自己耳鬓厮磨的可人儿,已然消失不见了。
昨晚一夜春宵,仿佛是一场梦,一场象征着春意的梦,除了指尖残留的芳香,还证明昨日的一切不是空虚之外。
梁三捂着脑袋,从床上下来,目光瞟到一旁的桌案,上面还摆着一坛上好的花雕酒,他伸手抓过来,轻轻晃了晃,里面传来清冽的液体声音,梁三端起酒坛底,直接往自己嘴里灌去。
不知怎的,今日再喝这昨日的酒,却觉得酒味淡了许多,也不知道是酒味淡了,还是自己心结淡了。
梁三扯了扯嘴角,无力的垂下手臂,将酒坛墩在桌子上。
“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梁三喃喃自语,对着房中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后重新走出了门。
身后这间房子,他再没有留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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