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瞳走进甲子房的时候,一股阴风顺着门堂吹拂而进,竟然意外的将原本遮盖在死者面目上的白布给吹了下来。
此后,一张惊骇的青紫色死者面孔,就这么不经意间呈现在了江瞳和江流儿的眼前。
江流儿举着快到自己胸口的箱子,刚准备抬头,就和那个死者圆睁的瞳孔,撞了一个对眼,那布满了血丝,宛若铜铃一般的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江流儿。
他此刻只觉的一股寒气顺着脚跟直窜向天灵盖,当即手中的箱子跌落在地,怪叫一声:“妈呀!”
江瞳眼疾手快,一把捞过箱子,担忧的拍了拍,里面尽是一些瓶瓶罐罐,若是摔碎了,可就麻烦了,至于自己的弟弟,江瞳则是任由他跌坐在地,来回蹭着地板,向后挪动。
“你怎么了?”
江流儿一直蹭到了随后进门的瞎眼老伯的脚跟处,这才停下,搂着瞎眼老伯的腿,鼻涕眼泪蹭了一裤脚:“哥,我要回家!”
江瞳一边俯下身,翻看着死者的眼皮,一边面无表情的道:“不行,爹和娘都说了,要你跟着我,咱们家既然出身刑院,这些东西,你将来也要涉及,不能走。”
“哇!”江流儿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稚童,何时经历过这种场景,当下哭的是撕心裂肺,无论如何也不肯上前一步。
江瞳被他哭的有些烦闷,抬起头,冷漠道:“把那个剪子递给我。”
江流儿没有理会,依旧是哭闹着,始终不肯凑到前面来,那瞎眼老伯叹了一口气,犹犹豫豫的从仵作箱里掏出剪子,递给了江瞳,江瞳却没有接,只是努了努下巴:“让他递过来。”
“这个,江公子,没必要对令弟这么狠吧?”
“狠?”江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漠然道:“当年我七岁的时候,就搂着骷髅头睡觉了,因为那是爹爹留在家里的唯一东西。搂着那东西,我就觉得搂住了父亲。”
瞎眼老伯并不知道江瞳的身世,还倒是江尚书为了训练儿子而故意狠心所为,他叹了一口气,旁人的家事自己是不好干预的,于是他俯下身,拉了拉江流儿的衣袖:“小少爷,要不,你就过去!”
“我不过去!”江流儿的声音更大了,甚至就连义庄门外都能听得见,可是江瞳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抓住江流儿的胳膊,直接拽了过来。
“我不去,别拉我!我不去!”
江流儿拼命的挣扎着,甚至还一手捞住瞎眼老伯的腿,死死地不松手,仿佛那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只可惜,稻草就是稻草,它救不了命,江瞳一用力,将江流儿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用手臂箍住,将他抱在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架床上的尸体,冷冷道:“一个死人,怕什么?他还能坐起来吃了你不成?”
江流儿的哭声更大了一些……
好像,江瞳的教育使得其反了呢。
哭了好半晌,直到江流儿哭的眼泪都流尽了,嗓子都哭哑了,将统一就是无动于衷的抱着他,既没有松手的打算,也没有继续验尸的打算,就那么让江流儿看着那个不大点的小儿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