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鹰扬神色淡淡,浅褐色的眸子像是让人迷惘的旋涡,他并未答话,看向穆月白的目光却越来越认真,像是要把她的一颦一笑都好好记住,以便自己梦醒后,将她临摹出来。
“你手中是什么?是贺礼吗?”穆月白见他不答,看他如此我傲,心道这等容貌,有些脾气也是应该,能在梦中相见,也算是奇妙的缘分了。
苏鹰扬低头看向手中,才发觉,自己竟然将穆月白的手记带入了梦中。
“你确定要看?”这书中有你一生爱恨宿命,梦中的你如此无忧无虑,他不忍。
“当然要看啊。”穆月白心想这一切在梦中,也没那些拘束,也顾不得自己没有穿好衣服,跑了过来。
少女的身材纤细娇贵,像是一只小猫儿跳下了床榻,向他凑过来,巧笑吟吟的拿过他手中的手记。
她拿的轻巧,而苏鹰扬却是以极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未将她拥入怀中,捂在心口,永远的藏起来,只属于他一个人。
穆月白却没有察觉,夺过手记定睛一看的一瞬,她愣住了,这是她随身的东西,翻开,上面的确是她的笔记,却还有另一个人的批注,记录着另一个人的喜怒。
穆月白抬头,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如此高大,眉眼寂寥而深邃,薄唇紧抿,骨子里透着贵气和傲然,可如此冷淡的一个人却对着她笑的和煦。他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似是在看这世间他唯一放在心上的瑰宝,她那话到嘴边又咽下,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着手记。
这般深情,定是看错了吧。
这书上她写过的,没写过的,都有,而且越看越心惊,血淋淋的未来,就这样被人递到了她的手中,瞬间,那手记中的记忆如潮水涌入她的脑海,让她头晕目眩。
苏鹰扬有些担忧的轻扶她的肩膀。
过了许久,穆月白再抬头,已是带着剑修的威压。
“你便是我未来的夫君?”
苏鹰扬哑然失笑,看着穆月白微微偏头,知道她硬压下心中的愕然,对自己的结局并未有什么态度,倒是质问起他来了。
他抬起手,为她拢了拢衣衫,穆月白一时间也未反应过来,只能感到他微凉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她的脖颈,慢条斯理的为她拉好衣衫。
穆月白退后几步,倒也有点不相信这仅仅只是个梦境了。
穆月白从手记中的只言片语,抬头看他。
苏鹰扬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心中有些刺痛,是啊,若不是他是个没有心的木头,他定能与穆月白白头偕老,他人万般筹谋,致使早已错过。
“你这幅惺惺作态又是给谁看的?我这书摘写的都是万般苦难,写到一半竟然戛然而止,莫不是……不得好死……”
这话让苏鹰扬双眸发红,“不许你这么说。”
“还不许我这么说,你此番入梦见我过的好,给我添堵来了?不过也好,若我在梦境早知你这般不堪,也早早断了师父乱点鸳鸯谱的念想。”
穆月白轻哼一声,“要不然,不得好死这下场,也不是谁都敢担得的。”
穆月白这一字一句都是戳着苏鹰扬的肺管子说的。
“不,你不是月白,她不可能和我如此说话……”
“呵,你以为你是谁,我穆月白喜欢的是异域美男,你姿色不错,但看着书摘上种种行为,要做夫君?简直令人发指。”穆月白嗤之以鼻,竟然还敢怀疑她,给这个人脸了?
苏鹰扬有些恍惚……
这个穆月白是她又不是她。
穆月白从未如此随意道出喜好,也不会这样娇气傲慢,两个人骨子里虽像,但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大师兄,你若是没事就快滚吧,我虽然又蠢又作,但好在惜命,比不得这书摘上一往情深的穆月白,简直是个圣人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比她更爱你了,可惜喽,我现在有了先见之明,早早明白了大师兄这条路的坎坷,改日我去罗刹海把师父准备的姻缘扣给溶了……”
“你要溶我们的姻缘扣?”
“那还怎地,不溶它留着陪葬啊。”穆月白顿了一下,挑挑眉,“哦,对,也是,就算不溶似乎以后还要被一个叫什么卢怡的打碎,真是抱歉这场好戏啦,我就算自己打碎也不会让别人打碎,毁在我手里我才乐意。”
穆月白坐回了床上,看着面色惨白的苏鹰扬,不知名的,心里舒爽了。
话说若不是她在门派里,有师父的辟邪剑,倒是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要害她,找一个帅气的鬼魅动摇她的剑心。
可惜了,这帅鬼魅还拿出来一个未来她写的酸楚日常,成功激怒了她。
“这是有多大仇,让我这么惨,是我欠你啥了?”穆月白冷眼看着他,再也没有初见时的旖旎氛围。
“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拜托你啊,如果只会认个错,装个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别在我面前演了,我的演技,比你好,而且,我这个小喽啰,不值得你演,麻烦你去门派师兄弟姐们面前好好营造你的深情形象。”
穆月白打了个哈欠,“这梦中梦做的可真累人,不过,这书摘还有点用处,至少我还可以规避一下风险,从渣男手里逃脱。”
“你认为爱我是错的?”苏鹰扬几乎是一字一句蹦出来的愤怒。
“嗯……怎么说呢?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才是最可怜的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那个穆月白更爱你了,而且你会越来越痛苦,慢慢的,腐烂。”
苏鹰扬整个人浑身发冷。
穆月白死前曾经说过,慢慢会好起来的,慢慢会好的。
但是他知道,他在衰败,在腐朽,在腐烂。
穆月白干咳几声,轻声道,“可怜人!”这一声柔柔弱弱,却像是神祗的叹息,红绸飘散,归为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