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柳献之辞了村里的人,收拾行囊,三人同行,前往繁阳城。
此行路途遥远,第一次出远门的柳献之带了很多干粮,本就不强壮的身躯显得越发瘦弱。
黑曜和忘川皆会腾云驾雾,不过此刻多了一个柳献之,两人心照不宣,都知这法术是定定不能施了,可这一走怕是也要个十天半个月的。
秋未尽,冬已来,凌风瑟瑟,飞雪即来。
突然而来的雪,彻底拖住了三人的脚步,好在不是什么打紧的大事,三人也就当做游山玩水,一派悠闲自在。
客栈里,黑暗的走廊上挂着几个红色灯笼,橘黄色的光懒懒地洒在木质地板上,从楼下传来的脚步声正在慢慢靠近客房。
柳献之举着一盏灯烛,用手护住灯芯,夜里风大,怕这灯熄了火,他走在长廊里,嗒嗒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推开一扇古老的青漆房门,里面的两个人正在下棋,黑衣的男子手持黑棋,眉头紧锁,白衣的少女手持白子,悠然自在,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战,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嗒嗒作响。
“我输了。”黑曜将手中的黑棋握了握,而后放回雕填花卉棋盒里,然后摆了摆手,败下阵来。
忘川见状,也放下自己的白棋,“你本来可赢的。”忘川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抿了一口热茶。
黑曜捂紧披在身上的棉被,“我让你的。”语气里竟听不出怒气,反而是满满的宠溺。
忘川也不怒,放下那青瓷茶盏,语气风轻云淡,“那便多谢了。”
忘川还奇怪这蛇虽以修成人形,但身上定还带有蛇性,这风雪将至,这蛇定是要冬眠的,若是在柳献之面前现了原形,非把这个书呆子吓死不可。
“我乏了,先歇了。”这蛇果然要睡了,蛇性使然。
柳献之观着这棋,确是忘川险胜半招,不过若是黑棋走了另一步,那便是他胜了,转而一听黑曜乏了,便道,“可我们刚刚用过晚膳。”
黑曜不语,自顾着盖了被子,上床歇息了。
忘川看着那蛇笑了笑,对柳献之说道,“罢了,随他吧,这风雪天的,我们也赶不了路。”
这几日风雪大,来店里歇脚的人不少,忘川等人来到的时候只剩了这一间空房,好在客厅还有一张小床,叫店家添了被子,三人便按照以往的习惯分开睡了。
翌日,风雪未停,寒气逼人,窗户上破了一个窟窿,店家也不来补一补,这趁虚而入的风就像一把把凌厉的刺刀一般。
忘川是被从窗户缝里钻进来的寒气刺醒的,往柳献之的身边靠了靠,紧了紧单薄的被子,可还是感觉身上冷得异常,按说这被子外冷便罢了,这被子里边也冷,这又是为何?
忘川掀开被子,原是那黑蛇,想是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风雪天,此刻化了原形,正蜷着细长的身子,趴在忘川肚子上睡觉。
黑色泛金光的鳞片透出的寒气竟不亚于这天气,难怪这蛇性子淡漠,都是骨子里带来的。
忘川下了床,轻手轻脚,怕吵醒了身旁人,穿好衣物,出了门,左右瞻望一番,见四下无人,便施了法,化作青烟而去。
顷刻便来到一处山野,此处灵气集聚,一片暖然,正适合这要冬眠的蛇。
“你便在这儿待上几日,等我办完了事,再来带你回去。”忘川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把黑曜放下。
那蛇睁着凌厉的双眸,点了点头,头上金色的肉冠也抖了抖,算是应下了。
“你可得仔细着点,若被人捉了去,做了下酒菜,到时我寻不到你,便不管你了。”忘川伸手摸了摸黑曜闪着金光的鳞片,再次化作青烟离去。
“记得回来寻我!”此刻那蛇就像一个三岁孩童一般,全然没了当初那番冷淡。
柳献之醒来之后寻不到两人,心里着急,却又不知到何处去寻,正想回房收拾行李,外出去寻,打开了门,只看见忘川已经出现在屋里,正收拾行李。
柳献之先是一怔,忙走到床边,并着忘川坐下,“忘川,方才你去了何处?”
“我方才醒了,无事可做,便到外面逛了逛。”
柳献之这才放了心,“如今雪小了些,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吧,我这便去找黑曜兄,我们早日办完事,也好早日回家。”
忘川忙阻止,“不必了,今早时候黑曜告诉我,这儿有一个熟识的人,正好去拜访,稍后会跟上我们的。”
“既是熟人,去拜访也是应该的。”
忘川原本也只想自己去办了这事,可想想,万一玉霄又回来找柳献之,自己不在身边,肯定凶多吉少。
如今忘川的记忆已经全然恢复,自己因何来了这人间,因何遇了这个人,心里也有了数。
当日柳献之在桃树上发现自己,算是缘,后来又在桃树下救了自己,算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