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少在皇帝还小的时候,刘娥对自己的信任是无以复加的。
他冯拯再愚蠢也不会做出这种不智之举,即便是要罢黜自己枢密副使的身份也要等到刘娥把亲政的权利交给官家才是!
但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钱惟演心中依旧是有些不打底的,眼下他只能怀着忐忑以及侥幸的心理来安慰自己。
事实证明钱惟演的担心是正确的,在朝臣散去,冯拯进入紫宸殿的偏殿之中整理仪容,待得到内侍传唤,便通过廊道前往后殿。
隔着珠帘钱惟演便缓缓拜下:“臣今日请辞权中书门下平章事!”
刘娥隔着珠帘瞧不见钱惟演脸上的表情,只能笑道:“吕夷简为中书门下平章事,而魏国公则是权中书门下平章事,虽有一字之差,却是职司不同罢了,莫不是觉得本宫该给吕夷简加权,以平心中不服?”
冯拯大骇,立刻再拜:“臣不敢贪念权势!眼下国朝安定,臣年岁老矣!看上一会公文便觉双目干涩,非伏案细阅不得详实…………”
“冯知节!你莫不是以为本宫不知你的想法?每次都以这般的借口向本宫讨要赏赐,一而再再而三,难道魏国公便不担心自己的名声?!”
刘娥的斥责让边上的赵祯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瞧见大娘娘发如此大的怒,和寻常的模样判若两人。
跪在地上的冯拯却并不慌乱,而是缓缓开口道:“之前冯拯以请辞为由讨要封赏,但如今却非是讨要任何封赏,而是真心打算请辞!还请官家,圣人恩准!”
这话反倒是让刘娥暗暗心惊,要知道现在的冯拯不光是魏国公,更是权中书门下平章事,虽然比吕夷简多出一个权字,但也是朝堂上的副相,岂能一走了之?
罢相之后还要再拜相,这段时间冯拯空缺出来的相位必定会成为朝臣们争抢的所在,想到这些刘娥便觉得头大。
但在她头大的同时,冯拯却提出了他的另一个请求:“臣请罢,会灵观使兼太子宾客枢密副使钱惟演!
其妹嫁刘美,那他便是圣人的亲家,祖宗故事,外戚不得干政,钱惟演身为外戚不当参与朝政机要,请圣人罢黜之!”
刘娥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知道冯拯请辞的目的了,这一次他是打算利用辞相来给予钱惟演最后一击。
“本宫听闻魏国公与钱惟演有恶,此时…………”
冯拯却立刻叩首,脑袋重重的撞击在紫宸后殿的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把还处于迷茫之中的赵祯吓了一跳,而刘娥缩在广袖中的手猛然一紧。
“臣与钱惟演虽有间隙,但绝不敢用国鼎神器攻讦与他!臣一心为了大宋江山,也一心为了官家和圣人!”
刘娥微微皱眉道:“魏国公此言何意?!”
脑袋上顶着大片红印的冯拯颤声道:“为了君臣一心,为了圣人能得朝臣信任!为了先帝托福大宋江山与圣人!母壮子幼,臣子不安,今圣人以外戚为枢密副使则天下揣度也!还请圣人早下决断!”
刘娥怒声道:“钱惟演早已是外戚,二十年前便已经拜过相位的!也为瞧见你提出这般的借口!”
跪在地上的冯拯幽幽道:“二十年前?那时候先帝还在…………”
区区一句话便让刘娥猛然一惊,随即整个紫宸殿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