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摇了摇头:“已经给他写了字,若是在再赐私物,怕是会被朝臣诟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啪啪啪………………
孙奭的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击掌而赞:“官家学问又有精进,臣为官家贺!但……还是该送这小子些东西的……”
赵祯奇怪的看着孙奭,疑惑道:“既然先生赞同朕的说法,为何又要南辕北辙的让朕送他东西?”
孙奭笑了笑:“他叶安现在要的就是不均,不安!您要让他成为您的孤臣,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叶安是得了圣眷的,如此他孤身一人在朝中无有助力,才能成为您随意用的臣子,拿捏的住!”
赵祯反复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孙奭,没想到他堂堂大儒居然能说出如此“老谋深算”的话来,而且还是对叶安这个“忘年交”下手。
“先生此举颇有陷叶安于危地啊!”
孙奭笑了笑:“老臣这是在帮他,老臣斗胆问官家,您与叶安见过几次?认识了多久?”
赵祯扬起脑袋想了想:“大抵也两月有余了,之前每日授课…………”话说一半赵祯忽然愣住,随即便看到孙奭颇有深意的笑容。
“官家,叶安五个月前才出现在阳城县,与观妙先生一同下山,之后便遇到了河南府的旱蝗之灾,于是他便以一枚头面作伐,平白的得了两个王家的赏识,王渊赏识其才华,举荐为资善堂伴读,而王皞亦与其交好,不惜把女儿嫁他,但他却敢拒婚与当朝相公的家弟,官家知道为何?”
赵祯想了想道:“因为他才学广博,自视清高?哦,或是不想与朝中势力搅和在一起?”
孙奭欣慰的看着眼前的赵祯,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笑到:“官家果然聪慧。”
“可他叶安当初不过是个刚干活下山的小道士,如何能有这般的魄力?”
孙奭微微摇头:“非也,因为他有底气,土豆和地瓜这两样祥瑞在手,拒绝了宰相家弟的提亲,却能以酿酒之法与其合作,甚至以土豆和地瓜作为稳固之间关系的手段,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把王家当回事,甚至连王曾在他眼中也非大势!看似左右逢源,实则脊梁骨硬的吓人,初入东京城便敢于佛门交恶,甚至于宗室交恶,若是没有手段怕是早已不知在何处了。”
听了这一席话,赵祯缓缓的扭头盯着孙奭:“他为何如此呢?!莫不是辽朝…………”
孙奭哈哈大笑:“官家,他叶安不是有意得罪佛门和宗室的,而是他骨子里的傲气,老臣与他坐而论道,此子便能与老臣在气势上分庭抗礼,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话有多么咄咄逼人,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世间真理,不容辩驳,和他交谈您会不自觉地相信他的话,认为是在和一位最值得信任的人交谈,无论敌友皆会有这般的感觉。”
赵祯猛然击掌道:“没错,先生说的极是,朕在他授课的时候常觉得自己是一窍不通的孩童,而他叶安说的都是凿凿之言,但好似他说的都是对的…………”
孙奭轻轻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微微点头道:“没错,他说的就是对的,那日老夫请他与藏书小楼中谈论许多,虽然心中不服,但待其走后缓缓推敲却发现,他说的道理看似天马行空,可……终究是经得起推敲啊!所以老臣才说他家学惊人,学问广博!正是有了这份才学,他才能如此傲然于世,才能不惧任何人的威胁,即便是大相国寺又如何?即便是宗室又如何?可这样的人若是没有官家的保护,若是没有圣人的关照,他也会如同飞星过空,消于寂灭。”
双手相叠,赵祯躬身向孙奭一礼道:“朕知晓先生的用意了,先生果然是在帮叶安,也让朕看到了他的重要,朕知晓该如何了…………”
孙奭微微点头,躬身还礼道:“官家聪慧老臣叹服!他能帮官家走的更远,老臣便是告老还乡便也放心了!”
“先生要辞官回乡?!这是为何?朕…………”
孙奭笑着打算赵祯的话:“官家,老臣老了,在东京城中见识到了叶安这般的人物,终究是放心了,老臣能给官家讲的都是书上的道理,先贤的道理,而这些道理唯有活学活用才是最妙的东西,否则讲了也是死物,不值一提!官家需要的是他叶安这般,能把才学运用到治国之中的,用在商贾之道上的,他才算是人才哟!”
赵祯皱眉道:“为何先生如此推崇他叶安?!”
孙奭躬身一礼便告退,一只脚跨出资善堂后院的垂花门才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话虽假,大,空!可他叶安兴许能做到…………官家若想开万世基业便用他,若没有这颗心,最好是罢黜他,甚至是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