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夷简自认为自己的行踪无人得知,与官家之间的谋划也不会为旁人所晓,但可惜,叶安在他入宫的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刚刚成立的机速司衙门开的第一单就是在他吕夷简的身上。
叶安特别要求他们对吕夷简在宫中的活动多加“关照”,这并不违反皇城司的规矩,若是监视寻常朝臣反倒是有罪不法,可吕夷简在皇城司眼中已经卷入了郭皇后被废一事。
紫宸殿门口的禁军禀报了吕夷简的行踪,而殿中内侍则是复述了吕夷简说的话,他不敢复述官家的言论,但叶安也能猜到赵祯说了什么。
说实话叶安还是挺佩服吕夷简的,被一群台谏清流堵在中书还能从容应对,表面妥协稳住人心之后,转身便进宫与官家商量着釜底抽薪之策,这份沉着冷静并非常人能及。
朝会还是如期进行,只不过殿中文武多少有些沉默,在简单的奏报政事之后便没有人出班,反倒是底下窃窃私语不断,尤其是范子渊那就不叫窃窃私语,声音大的就如同喧哗。
“孔道辅堂堂御史中丞被贬出外连个告辞的机会都没有,他和右司谏范仲淹等人几乎是押出城外的,殿中侍御史段少连被揽在宫门口,左正言宋庠、右正言刘涣一个也没出现……诶!”
这番话要是搁在往日早已被殿中御史弹劾,但今日身为殿中御史的张铭却一言不发,只是握紧双拳看向横班第一位的吕夷简。
“臣弹劾礼部侍郎范子渊于殿中喧哗!妄议定事!”
范讽出班弹劾范子渊,虽然同姓,但这两位可不是本家,更不熟悉,范讽是谁的人大家都知道,眼下的弹劾也算是情理之中。
“臣不服!”
不等范子渊申辩赵祯便微微皱眉轻咳,边上的陈彤立刻开口:“肃静!”
“皇后入宫多年无子,自愿入道,朕特封其为净妃、玉京冲妙仙师,赐名清悟,别居长宁宫。此事以定不可再议!”
赵祯声音平淡,但就是这简单的言语中却透露出一股倔强与决绝,为了废后他已经将要孔道辅、范仲淹贬出东京城,台谏之官中亦有不少被罚,他不介意将更多的反对者贬出东京!
范子渊这下老实了,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要混个好名声,从没想过真的惹怒官家。
不是所有文臣都有范仲淹那种铮铮脊梁,为了大义便能抛弃仕途而诤谏帝王,绝大多数朝臣可以摇旗呐喊但不可能牺牲自己,所以才会有窃窃私语而无人敢出班反对。
吕夷简相当得意,他是堂堂相公,配合官家出外几个台谏清流还不是手到擒来?诤臣又如何?越是这种打着大义旗号的诤臣越容易被激怒。
就算有些朝臣不耻自己的做法,可又能如何?自己还是大宋的相公,还是有一群人附和自己,那些原本看不惯自己的人不会因为自己的反对废后而改变态度,如此一来彻底顺着官家心意的同时也能去掉来自宫中的威胁,何乐而不为?
趋吉避凶,人之本性,看看满朝文武就算在下面如何龃龉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弹劾自己,成王败寇,如是而已!
“启奏官家,臣有事奏报!”
叶安出班整肃颜色举着朝笏躬身一礼顿时让群臣讶然,也让御座上的赵祯微微一惊。
叶安是他最亲近的朝臣,但他也知道叶安与范仲淹走的很近,若他出班为范仲淹说话,便让自己放不下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