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瞥了一眼陈琳便不再说话,这老家伙已经彻底不再相信大宋的文臣,但他也不打算将自己的言论告诉赵祯。
云中郡侯府与天家越走越远的情况旁人不了解他却是能深刻感受到的,既然选择在这里养老,陈琳就等同于放弃了与天家往来,而赵祯在绝大多数时候也没把陈琳当回事,原本他所依靠的陈大官只不过是监视叶安的一枚棋子。
这般处境之下,陈琳已经知道自己的归宿,只希望能在死后被葬在永定陵的边上,死后依旧去侍奉真宗皇帝……
秦慕慕与闺女玩累了,如同灵巧的燕子般从游廊下跑来,一个转身就坐在了叶安的边上,瞅了一眼寂落离开的陈琳黛眉微皱道:“你又何必总是刺激这个忠于大宋的老人?挺可怜的!”
“我刺激他?!”
叶安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不过是告诉了他一些事实而已,再说了,这是他自己打听的,我还受刺激了呢!”
“文同来了,此人思想进步,批判大宋时政,你要不要见一面?”
叶安微微一笑:“你知不知道为何当初让你留意他吗?”
“为何?”秦慕慕有些好奇,确实叶安对文同的关注要远超其他所谓进步人士。
“因为他在骨子里便反对大宋的制度,他所向往的是一个文武并举的王朝,向往的是一个免除苛捐杂税的王朝,向往的是盛唐一般强大的王朝!他早已看透大宋的弊病本质,但想改变这一切却是有心无力,而这一切恰恰在甘凉被逐渐实现,他既向往,又恐惧,所以更加犀利的批判大宋的政策,那篇发表在东京晚报上的《北朝与西夏二论》非同凡响,但为何没有被世人所熟知?因为他当初的预测全部成真,辽人没有南下,而西夏大肆进攻,连地点都被他所猜到,朝堂上的相公与禁中的官家岂能容他的文章再度出现?现在连东京城的百姓都不敢随意谈论那篇文章了,眼下晾人家这么久,也该好好赔礼道歉才是。”
叶安说完便起身整理衣服,秦慕慕一边给他掸去屁股上的杂草一边笑道:“此人可是个竹痴,我以让铁牛备下竹叶青酒,王帮不在,连个趁手的人也寻不到。”
叶安大笑:“铁牛就是个军伍悍将,你指望他将万事处理妥当,自然是所托非人了,王帮在忙着新疆府的事,罗珊娜的手下他要逐步接管,还要与裴承文交接,哦,对了,杜家娘子也快生了,杜夫子与夫人前去帮忙,恐怕这段时间会忙得很嘞!”
文同是个竹痴,进了侯府被铁牛引至花厅,便被这里的一片竹林给吸引,这是海州来的商贾送所赠,乃其地特产,竹杆金黄,翠叶如碧。
文同看着眼前的竹子一时兴起,竟不愿进花厅之内用茶,连叶安站在他身边也不知,许久之后感叹道:“直如擎铁,色如黄金,叶翠如玉,相合甚妙!”
“此竹名曰金镶玉。”
待叶安在边上淡淡的开口文同才惊觉身边来人,但很快他便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竟是堂堂云中郡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