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
“嗯,就是钱庄,河西官府借贷之所,老夫抵押了工厂,贷钱十万贯,分三年还清,嘿嘿,你猜如何?只用了一年多,便将左右钱款还了个干净,左右不过两分利而已。”
孙复惊讶的看向这位故交,随即感叹道:“河西的钱竟如此好挣?出乎老夫意料啊……”
“一开始老夫也是冲着钱来的,可后来便不是了,钱在河西算什么?家业固然重要,但也要有人继承才是,家中的孩子,孙子皆以入学,凉州的格物之学被国朝儒者贬为匠人之学,却是我等将作之家求不来的好学问,什么匠人之学,这是兴世之学啊!”
一谈到学问,孙复便立刻来了精神,看向李尧道:“可否说与我听听?”继而稍有不安的尴尬道:“非是打听你家传家的手艺……”
“什么传家手艺……”
不等孙复说完,李尧便感慨道:“说给你又无妨,说给谁都一样,河西的学问谁都能去学,只要你考得上大学便成,就算是高中都有一些格物的学问,你当是什么秘密不成?”
“竟然如此?”
“可不是?犬子有幸考上凉州大学,这才知晓化学一门课的厉害,竟然是万物转化之法,不同之物竟然能便为不同的特性。
这松油如何提纯,添加何物能改变墨化开后的粘稠度,加入何物能将这墨便的更硬亦或是更软,什么样的墨适合作画,什么样的墨适合书写,什么样的墨能经得住暴晒或是久存……
滋滋滋,这其中的知识可多着呢!反正犬子回来后便在家中弄了个小作坊,叫什么……实验……房。
整日捣鼓各种材料,老夫起初不屑,认为家传才是最好的,谁知半年之后他便能做出一块上好的徽墨,那墨块入砚的一刹,老夫是真的喜极而泣啊!
那小子还说了,化学之妙可不只是用在制墨上,还关乎百姓生活,他要造福天下,不能单给自家赚钱……这小子……”
虽说是在埋怨自家儿子,可孙复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无比的骄傲。
“造福天下乃是好事,倒是颇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君子之行啊!”
随着孙复的话,李尧嘿嘿一笑道:“谁说不是?凉州府甚至还专门聘请我家那小子去研究嘞!每月不光有十贯的工钱,还有饭食车马贴补,你说这河西不比东京好的太多?!河西的学问不是兴世之学又是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这格物之学还真算得上是兴世之学,孙复不禁颇为感叹。
美酒入喉,李尧舒服的打了酒嗝,一边让老仆布菜,一边给孙复斟酒,相较于他“越喝越有”的状态,孙复这便却是味同嚼蜡,口中的美酒佳酿也变得苦涩万分。
孙复相信,只要自己说格物之学乃是小道终不及儒学正统的话来,对面的李尧一定会用无数的证据辩驳的自己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