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就彻底清醒了!
薛度云的侧脸隐在暗淡的光线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一动不动,像是僵成了雕塑。
这样的他,莫名让我很心疼。
命运在捉弄我,也在捉弄他,不是吗?
我坐起来,如是一个罪人一般,愧疚地盯着他的侧影。
“对不起!”
他放下手中的报告单,扭过头来,突然朝我笑,像没事儿人似的。
“干嘛说对不起?”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难过。
“我不是能让你儿女双全的人,所以你可能找错了人。”
“放屁!”
他骂了一声,特别霸道地就把我往他怀里拽。
我已经难过一天了,这会儿连一丝一毫地力气都没有,就那么顺从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因为这个沉重的打击,所有的痛和恨都钻了出来。
“薛度云,你知道第一次遇到你的那一天,我经历了什么吗?”
想起那个晚上,我的心就痛得抽搐。
痛,已经不再因为何旭的残忍与无情,痛的是我无辜失去的孩子,以及那场失去给如今的我造成的一辈子的伤害。
“那时候我的孩子都已经五个月了,却被他亲手拿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我恨,我好恨!”
薛度云抱着我轻轻躺下,让我靠在他怀里,我连他的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从胸腔里传来,闷闷的。
“有些恨放在心里不是为了困扰你自己,而是让你记住教训,坚定复仇的信念。”
如果还有机会见到何旭,我会怎样呢?
假如我手上有一把刀,我可能真会捅他一刀!
一刀并不解恨!
薛度云又说,“其实孩子虽然可爱,但有时候也会很烦人的,而且有了孩子就有了负担,有了责任,哪有二人世界过得滋润?”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我悲观地说,“孩子的事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爷爷一直都盼着呢。”
还有一句话在我心里没有说。
他爸本来就不喜欢我,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就更加坚定了要赶我走的决心了。
薛度云突然就笑了,把我往他怀里狠狠揉了一下。
“沈瑜,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我抬想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突然翻了个身,把我压下,手掌探进我的衣服里来。
“这检查结果说的是一个概率问题,又没判死刑,你那么悲观干什么?我多多播种就是了,按照概率学的原理,种子越多,机率越大,总有一颗种子能发芽。”
这一夜他很卖力,我却不能尽情投入。
我想说,不是种子的问题,是土壤的问题。
检查报告上确实没说我一定怀不上,只说怀孕机率小,可这跟判了死刑有什么区别?
我承认我大多时候都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在他的冲撞下,我的指甲深深嵌进他的背。生-理和心理上的感受在交替翻-滚。
“薛度云,我好恨!”
沉沉的喘-息声里,他的眼神在直攀高峰的情-潮中变得越发狠厉。
“相信我,你会有机会报仇雪恨的!”
这是一个肯定句!
翌日,清晨,我正在厨房做早餐,门铃响了。
这么早谁会来?
我带着疑问去开门,站在门口的人让我愣住。
穿着白衬衣,笔直的女士西装裤的于倩依然是一副干练的打扮。
她朝我露出职业般的微笑。
“薛总在吗?我有个文件挺急的,想给他过目签字。”
她的手里确实拿着一个文件袋。
我听见背后传来下楼的脚步声,我扭头一看,薛度云正从楼上走下来。
我想我应该表现得有风度一点,于是我给她拿了一双拖鞋。
“进来吧!”
之后我回了厨房,薛度云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翻阅于倩拿来的文件。
他们的谈话声隐隐传来,所谈的东西我不懂,但从于倩的谈吐中可以听得出来,她的确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许亚非进厨房来跟我一起做早餐。
等我们把早餐端出去的时候,薛度云正拿着笔在那文件上签字。
把签好字的文件重新装好后,于倩朝我餐桌这边看了一眼,起身走了过来,笑着说。
“好香啊,我可还没吃早餐呢。”
我挺不喜欢她这种自来熟的性子。
“我不知道你会来,也不知道你没吃早餐,所以没做你的那一份。”
我尽量不把我的情绪带进我的语气里。
薛度云从沙发里站起来,朝这边走来。
我又突然峰回路转地淡淡一笑,将我面前的那份早餐推向于倩。